孟昭有些迟疑地问我：「宝贝，你都不喜欢？」我探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孟昭，
你曾经幻想过和我会在哪里举办婚礼吗？」孟昭顿了顿，
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当然想过……」我打断了他想要解释的话，只是轻声道：「孟昭，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空气中陷入了沉寂。良久，孟昭握住我的手，
从背后拿出一份合同递到我手上，轻声说：「那宝贝，你看看这份合同……」我深吸一口气，
翻开合同，赧然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东晟科技。我压制住心中所有的怒意，
一张纸一张纸地翻阅着，然后猛地合上文件夹。「孟昭，是谁给你递的合同？」
「东晟科技首先这个公司就不符合我们的投资的方向，其次公司资质审核了吗，符合标准吗？
公司的法人有没有过什么前科你考察清楚了吗？」
「你清醒地算计了这十几年为什么连这个公司这样大的漏洞都看不出来！」
我将合同甩在沙发上，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同孟昭骂道。孟昭愣了愣，
收起脸上所有和善的笑，终于露出了录音中那样冷漠的神情：「风险虽大，
但是利益很高啊方然！」「我们做投资的难道不该搏一下吗？」「方然，
你能不能就相信我一次！」我望着孟昭的神情，垂下头，突然自嘲出了声。
孟昭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了，突然软了语气，想要安抚我，却被我抬手打断。「孟昭，
我要出差去东城一趟，这个项目的风险太大，我是不会同意的。等我回来，
希望你已经想好了……」7叫陈眠的女生找上门的那一日，我刚刚出差回到家。
她满脸恨意地敲开了我家的门，将一摞照片塞到我怀中。我却只是平淡地上下打量着她，
便侧身让她进来。客厅里，她满眼怨恨地盯着我开口道：「方小姐，
你知不知道你的丈夫已经出轨了？」「你的丈夫孟昭，和我已经在一起整整一年了。」
「你们那些恩爱的传言，都是假的！」我却只是淡淡地抿着杯中的水，轻轻抬眸道：「哦？
除了爱，他还给过你什么？」陈眠顿了顿，
有些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说：「孟昭每个月给我二十万，还给我买了套房，我想要的一切，
他都会送给我。」「他说你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我劝你还不如早些离婚，留得体面，
大家都愉快！」她把照片摆在茶几上，是他们在各处接吻、上床的照片，不堪入目。
我这才放下了茶杯，认真地打量着身前的女人，突然笑了：「陈小姐，你的话我已经录音了，
日后还望你归还孟昭送你的所有财产，否则，我们法院见。」「他那么多新欢里，
你是最不起眼也是最不乖的一个。」陈眠蓦然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然后怒气冲冲地上前来，扬起巴掌想要重重地给我一巴掌。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一道阴影就将我笼罩住。孟昭怒气冲冲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斥责着：「陈眠，
我不是警告过你无论如何不准到她面前来吗？」「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孟昭的拳头要落在陈眠的身上，我却没有阻拦，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直到陈眠捂着脸哭着倒在地下，孟昭转过头来，眼神闪躲却不敢看我，
却仍旧拦住了我的去路，低声说：「方然，你听我解释……」我却没有看他，
视线直直落在了陈眠的身上，轻笑：「东晟科技的合同是你给孟昭的吧。」「让我猜猜，
你是拿合同威胁孟昭，如果签不下这个合同，就把事情捅到我这里来的，对吧？」
「再让我猜一猜，东晟科技的那位姓王的董事长，是你的父亲吧，
是那位十年前江州城爆炸案的主要涉事人员吧，而你拿不下这个合同，
你的父亲便会毫不留情地将财产留给你的妹妹……」我看着陈眠的脸色渐渐苍白，
轻轻拍了拍手，「陈眠，你别急，你父亲欠我的，你们一家联合起来想要欺骗我的，
我会一点点拿回来。」孟昭站在我身侧，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着想要将我揽入怀中，
却被我闪躲开。我没有说话，我只是转身坐上餐桌，将徐悠然寄给我的资料推到孟昭身前，
同孟昭说：「孟昭，你差点把我们精心经营的所有努力，
拱手送给曾经差点让你葬身火海的人。」8在知道孟昭出轨的那一刻，
我其实特别特别想看到他后悔的样子，可如今面前人懊悔地乞求我原谅的样子，
让我觉得恶心。孟昭慌乱地喃喃，想要向我解释着，却说不出一个字，眼底尽是懊悔之意，
恳求着：「陈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好不好……」我没有说话，
只是轻声道：「孟昭，我饿了，先吃饭吧。」面条端上来，和我记忆里是一个样子，
可唯独不一样的是，面上洒满了香葱。以前读书时，
孟昭每次在放学回家都会给我煮这样一碗面。可唯独不同的是，
孟昭每次都会仔细地将香葱夹出来。我顿住了手，抬头看向茫然的孟昭。所以孟昭，
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吗？我抬头对上孟昭期待的眼神，却缓缓放下筷子，轻声说：「孟昭，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有些看不透你了。」「我感觉你有时候爱我，有时候却不爱我。
你说我冷漠不解风情，却不允许你的所有新欢来找我的麻烦。可你要是真的爱我，
又怎么会去找新欢。」「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所有的爱，
都夹杂着你关于利益精挑细选的最优解。」「我知道你爱我，因为我救了你，
因为我陪着你这么多年，可是再爱，你偶尔也会厌倦，你也要去找新的乐子新的爱人。」
「你笃定了我不会离开你，所以肆无忌惮地在你的兄弟面前说着打压我的话。」「孟昭，
我不要这样的爱。」孟昭一瞬间慌了神，颤抖着声音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方然。」
「我爱你，从我们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你同我笑着自我介绍说你叫方然的时候，
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你。」「方然，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孟昭的话还没说完，我的动作却顿在的空中。手中的叉子却震惊地落在了地上，
我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孟昭。「孟昭，你说什么？」
「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大脑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我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下身。
我和孟昭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吗？怎么会是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泪水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
沉默很久的系统终于开口同我道：「宿主，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里的孟昭，和你爱的孟昭，
不是一个人。」「那个时空的孟昭，已经去世很多很多年了……」晕倒前最后时刻，
那些沉寂的记忆在一瞬间翻涌起来，在孟昭慌乱的声音中，吞没了我的一切理智。
9我想起来了，我爱的真正的孟昭，在那个时空里，在东晟科技医疗事故后，
早就自杀身亡了。二十三岁那年，我和孟昭大学毕业开始创业，我们给公司取名方昭。
却没曾想在事业刚有起步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让孟昭再也站不起来。
末端神经严重损坏，唯有截肢这一条路可选。那一晚，我在医院的长廊上几近哭断了气。
我和孟昭十岁相识，没有父母疼爱，有的唯独是在那些年细碎的时光里，他冒充我的哥哥，
我冒充他的姐姐，一点一点陪着彼此长大。当我们以为幸福近在咫尺的时候，
意外怎么永远比明天先到来。孟昭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然然，这婚，咱不结了吧。」
我拒绝了孟昭的不结婚的提议。我仍然记得那天，我坐在孟昭的病床上削着苹果，
轻声开口同他说：「孟昭，你知道我在手术室外的时候想什么吗？我在想你如果死了，
我也不活了。」我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
然后摇着头同我说：「我给不了你更好的未来了。」可是孟昭，我所有幻想的美好的未来，
只因为有你在，才叫未来。等孟昭康复的时日里，我转身独自去面对商场上的腥风血雨。
每次同银行的人喝醉了酒，我就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躺一晚上。
我不想让孟昭看见我疲惫又落寞的样子，我想告诉孟昭我一切都好。现在回想起来，
孟昭或许早就识破了我的伪装，只是会在第二天看见我出现在病房的时候，
招招手让我过去轻轻抱住了我。孟昭啊，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都坚持过来了，
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面对的呢？后来孟昭出了院，公司也走上了正轨。
孟昭回到公司和我一起上班。那时候我们住在我们曾经住的小小的房子里，
我给孟昭定制了一套新的灶台，孟昭每天都会做饭给我吃。
我会靠在门上笑着给孟昭说：「这里的高度正正合适，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
你就可以在这里教他做饭，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用自己做饭了！」孟昭总是无奈地抓住我的手，
我会蹲下身，亲上孟昭的唇。这是我们忘掉所有苦楚时，过得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我们以为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可是祸不单行。和我们相熟七年的合伙人卷款跑路，
资金链断裂，方昭面临着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也恰恰在这个时候，东晟科技的人找上门来，
说可以和我们达成合作。我整夜整夜地开始睡不着觉。公司出了问题，
孟昭的康复每年更是需要一大笔资金。东晟科技的资质审核有问题，
我没有办法答应他们的合作。那时孟昭也是这样和我说：「赌一下吧方然，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我终于妥协。方昭走出了危机。却在三个月后，
一千三百尝试了东晟科技特效药的人开始出现副作用。后来调查查实，
东晟科技在研发过程中，缺少了最最重要的免疫测验。
孟昭开始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也不配合治疗。密不透风的房间中，
孟昭抱着我失声痛哭。他说：「方然，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绝望，
明明以为是救自己名的药，反过头来却药了自己的命。」「方然，我怎么会不知道啊。」
我趴在孟昭肩上，仍由泪水浸湿了衣衫。直到不久后我出差提前回家，
拉上的窗帘和满室的漆黑让我的心不由得一跳。我在房间中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孟昭，
而他的身后是洒满一地的药片。那时候我才知道，孟昭服用抗抑郁药物已经很久很久了。
阴暗逼仄的房间里，我突然放声痛哭，我抱着孟昭一遍一遍地说：「孟昭，我求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