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起的碎片割破了她的裙摆,她苍白着脸往江景南的身后躲,一脸害怕。我的眼泪流下来,
撕扯着沈怡静的手腕喊道:“你把它扔哪儿了,说呀,说!”沈怡静抚着手腕,只喊疼,
却并不回答。江景南上前,将我困在怀里。我挣脱开,反手就是一巴掌:“江景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她?啊?她还没过门,就把我的院子给她。
”“江家穷的只有我这一个院子吗?你要这么宠着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
你知不知道?”“你别靠近我!”“你让我觉得恶心。”江景南眼神有些受伤,他并不上去,
只是沉声道:“木槿,你冷静点。”“我带你去找玉簪,你别哭了。”“你一哭,
我心都乱了。”玉簪被沈怡静扔进了荷花池。知道地址的那一瞬,
我不顾夜晚冷得刺骨的池水,毅然跳进了荷花池。采薇跟着我跳进来,她记得我有孕,
一直劝我上去。可我听不见。我在厚厚的淤泥中摸索,
残败的荷茎在我的手上、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我全然不顾。我只想找到我的玉簪。
江景南也进来帮我找,平时最看重礼仪风度的人,如今趟在荷塘中,污泥弄了一脸一身,
也毫不在意。平常看着不大的荷塘,找起来却那么大。我从夕阳西下,找到了月上柳梢,
冻得嘴唇发紫,仍不放弃。采薇拉着我,带着哭腔劝道:“少夫人,你不为了自己,
也要想想自己的肚子。”我心中却泛起深深地绝望和无助,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进了荷塘里。
玉簪不见了,我永远失去了娘亲。陪着一起找的小松突然叫我:“少夫人,你来看看,
是不是这个?”我猛地抬起头,用脏兮兮的手擦掉眼泪,踉跄着朝小松奔去。
采薇赶紧扶住我,怕我摔倒。小松手里拿着碎成三节的玉簪,那枚木槿花碎了一角,
但的确就是我的玉簪。终于找到了,可是它真的碎掉了。我将玉簪捧进怀里,失声痛哭。
娘亲说,玉簪在,她就永远陪着我。可是娘亲,玉簪碎了,你还会陪着我吗?
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跟他都走了,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了!6江景南想过来抱着我,
可我不让他近身。他安慰我道:“木槿,别怕,我定找人帮你修好。”我摇了摇头,
疏离道:“不用了,不用麻烦你。”江景南的脸色冷下来,他咬着后槽牙,
恨声道:“姚木槿,你扪心自问,可有一刻把我当成夫君依赖过?”我茫然的望着他,
不知道他突然的气从何来。岸边有婢女叫道:“少爷,沈小姐晕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江景南再也顾不上我,转身就往沈怡静的院子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在荷塘中晕开一朵花。
采薇在尖叫,仆人们乱成一团。我的眼前却黑了下去。那天,我永远失去了娘亲,
也没了夫君。昏迷不醒时,我做了梦。梦见了以前。娘亲去世以后,我一个人艰难的讨生活。
沈怡静不知为何总是欺负我。她找人在我门口泼上粪水,我擦了许久依然恶臭难闻。
指使人拔了我种的菜,让我吃了很长时间的白饭,我养的下蛋鸡被他们杀了烤着吃,
鸡骨头扔了我一院子。我向江老爷求助,江老爷只是轻飘飘的让我忍着。他说,
只是一群小孩子玩闹罢了。后来,我在河边浆洗衣服,
沈怡静带人将我的衣服全部扔进了河里。那是我替别人浆洗的衣物,弄丢了我哪有钱赔。
河水又深又急,我不会游水,在岸边急的直哭。沈怡静一伙在旁边欣赏我的窘态,
乐得拍手大笑。一道人影从我身后纵身跃入水中,三五下就将飘走的衣物全都捡了回来。
他从水中探出头来,挥着衣物,一张与江景南别无二致的脸微微泛白,朝我笑道:“爱哭鬼,
别哭了,小爷都给你拿回来了。”他是江景南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江淮北。虽然长得一样,
但是江景南气质儒雅清贵,而他却是个插科打诨的混世魔王。我原本是不喜欢他的。
自从一次他与人打架打的浑身是伤,被江老爷赶出家门时,是我娘收留了他。为他擦药治伤。
从此他就经常赖在我们院子,帮我娘挑水担柴,也不时捉弄我,总是要将我气得哇哇大叫,
他才高兴得跑远了。我娘死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见面,却是为了庇护我。
“以后这个爱哭鬼是我罩得,你们还敢招惹她,就是这个下场!
”他伸手将沈怡静的一名跟班抓了过来,狠狠地摁进了河里。那位少爷吓得呛了好几口水,
拼命求饶。沈怡静苍白了脸,带着跟班落荒而逃。“真是个爱哭鬼,以后有我在,
没人敢欺负你!”他抬起湿漉漉的衣袖为我擦泪。从此,小爱哭鬼的眼泪终于也有人擦了!
从昏睡中醒来,采薇在我的床前哭成了泪人。我抚上肚子问她:“孩子呢?
”她含着眼泪露出一抹笑:“小少爷很坚强,大夫说虽然有早产的迹象,但是好在用药及时,
已经无大碍了。”我笑着嗔她:“怎么笃定会是小少爷?”“这么小就会保护娘亲,
一定是位小男子汉。”采薇抬起下巴,得意的回答。如果是个男孩,也好。
都说双生子同根同源,想必他和淮北定能长得很像。也不枉我费尽心机得到他。
7我醒了过来之后,江景南立马就来了我房间。我让采薇拦住他,
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他那张脸。看到他只会让我想起淮北,我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到了第二天,采薇再也拦不住,江景南怒气冲冲的推开了我的房门。在见到我的一瞬间,
他脸上的怒气却渐渐变成了委屈。“木槿,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
听说你晕倒了,我都要急疯了。”“荷花池的水那么冷,我们的孩子差一点就没了!
”我冷冷瞥他一眼,平静道:“你真的在乎这孩子吗?”“不是有了沈怡静,
你再容不下旁人吗?”“不管是姚木槿,还是姚木槿的孩子?”江景南瞬间红了眼,
他急道:“木槿,你怎么会这么想?”“沈怡静我是放不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我想我是心悦于你的,木槿。”我听得只想发笑,
心中却泛起一阵恶心:“江景南,你别自欺欺人了,你从未心悦我。”“而我,
心中人也从来不是你。”江景南的脸一霎间血色尽褪。他估计从未想过,我会不爱他。
毕竟我以前是他赶都赶不走的小跟班。所有人都觉得我对江景南爱入骨髓,包括他自己。
我摸着他的眉眼,温柔的看着他,像是透过他见另一个人:“你们果然长得一摸一样。
”“只有见到你,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痛,就好像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从未离开我。”“可是,
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他了。”“笑容不像,皱眉不像,哄着别人的样子更不像。
”“我终于发现,你最终都不是他。”找替身这事,就像用了麻沸散,
当时麻酥酥的感觉挺舒服,可是劲儿过后,那伤痛仍在。江景南眼里的悲伤凝聚成雾。
他知道我说的是谁。这世上唯有一人与他有相同相貌,他的双生弟弟江淮北。他抿紧了嘴唇,
仍有些不死心:“可是我们五年夫妻,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我的心里刚刚滋生的那一点点情意,也被沈怡静的出现击得粉碎。我没有回答他,
只是开口道:“我想了很久,既然沈怡静已经回来了,你又放不下她。
”“我愿意给她挪位置。”“我们和离吧。”这句话惹怒了江景南,他腾地站起来,
眼眶赤红,对我吼道:“姚木槿,你不要太过分,五年夫妻,你说和离就和离!”“五年啊,
你不觉得对我亏欠良多吗?”我被气得笑了出来:“我亏欠你?是,我把你当替身是我的错。
”“那你呢?”“当初娶我是真心的吗,难道不是将我当成了气她的工具吗?
”“我们彼此彼此,互不相欠!”“不,你没资格说两不相欠!”他突然上前,
将我拥进怀里,靠在我的肩头委屈的像个孩子:“你知不知道,
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跟沈怡静待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
”“我想找回以前对她的感觉,可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木槿,我对你真的动心了。
”“所以,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我们好好的,一起养大我们的孩儿,好不好?
”沈怡静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失魂落魄道:“景南,你在说什么?
”8见她如此模样,我心中升起一阵痛快。我拉住要起身的江景南,笑着说道:“江景南,
你知道以前沈怡静是怎么欺负我的吗?”“要我和她共处一室,共事一夫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的身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要么,你赶她出府,与她永不相见!”“要么,
我跟你和离,我带着孩儿与你永不相见。”沈怡静慌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
哭的楚楚可怜:“景南,你不要赶我走,我的爹娘没了,现在除了你,再无依靠。
”“若是你也不要我了,我只能沦落在青楼红馆。”“如果是那样,”沈怡静略一停顿,
擦了擦眼泪,狠厉道:“那就劳烦你帮我收尸!”江景南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犹豫了。我了然,放开拉着他的手。我是有多自信,居然让他在我和沈怡静之间做选择?
难道还看不清,不管江景南口中如何说着在意我,我和她之间,江景南的心永远偏向她。
屋内气氛一时间凝滞。许久过后,江景南小声开口:“木槿,是我对不起你。”他没看我,
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沈怡静拉了起来抱进怀里。“怡静,以后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丢了谁,
我都不会丢下你。”沈怡静紧紧抱着他,如抱着一根水中浮木。早知如此,
我心中还是痛了一下。五年的夫妻情意,终究是喂了狗。江景南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公公婆婆听说我有了身孕,是一百个不愿意放我走。我跪在堂下,跟他们说,
如果还让我留在江家,我明天就喝下堕胎药。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却拿我毫无办法。
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看得上我。一个被他们接济的远房亲戚,能成为江家的少奶奶,
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我居然还弃之不要,真是坏了脑子吧。离开的时候,
我什么都没要,江景南为我置下的衣物首饰,我一件都没拿。我只求了一个,
就是把我跟我娘之前住过的院子给我。江景南或许终于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又回到了那个小院,虽然之前短暂的被沈怡静住过,
好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还是觉得有些晦气。拿柚子叶煮水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刚擦到一半,门响了。采薇拿着一只小包裹在门口望着我笑:“少夫人,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江府放了采薇的奴籍,如今她也是自由身了。我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以后,
就叫我姐姐吧!”我和采薇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我存了些银子,
都是当时在江府偷着做绣工攒下的。虽然不多,但是养活我们两大一小也足够。
采薇种了些蔬菜,还养了几只鸡。她说我怀孕了,每天都要吃些鸡蛋补充营养。
我仿佛回到了和娘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只不过,总有人不让我好过。有天采薇打开院门时,
发现院门口被人扔了一地的破鞋。这种伎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可如今我再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哭的小姑娘了。我让采薇将那些破鞋收拾在一起,
带着她就去了江府。9到了门口我也不进去,将破鞋一洒,挺着肚子,
高声说道:“有人做了江府少夫人还是那么小肚鸡肠。”“逼着夫君与有身孕的原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