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攥紧的进口巧克力和屋里桌子上的一样。显然,警察也注意到这一点。“小朋友,
你认识这家的阿姨吗?”女警语气温和,将亮亮带到空旷的地方。
“我认识……”“不认识呢!”我迅速走过去补上后面这句,亮亮看见我来,
往我身边靠了靠,怯懦的喊了声爸爸。女警站起身, 目光与我平视。
“我只是问问这个孩子,看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我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借口孩子还要上学,就赶忙离开了。到家后,我一把将亮亮手里的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里。
惊魂未定的陷在沙发里,亮亮站在玄关处没有换鞋,“爸爸,我认识那个阿姨,她叫文百合,
文阿姨。”2警戒线外,那群七嘴八舌的邻居开始议论着这个单身女人,
而她的名字就如同念经一般灌入我的耳中。文百合。巧合的是,连续几个月,
电台也总有一个叫百合花的女人打电话进来。原本深夜寂静的晚上,我作为边缘化电台主播,
都是放放歌打发时间。可她却坚持不懈的打着热线,接通后无人说话。
几秒后就是男欢女爱的喘息声,后来还夹杂着口齿不清的几声,救命,救救我。
所以就当做了恶作剧。直到今天——百合,百合花,文百合。我总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联系。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忽视了,那可能是一种求救信号!亮亮乖巧的将饭温好,端上桌。
我并没有责怪他为什么没去上学,而是问起了今早死去的那个女人。
“文阿姨上次帮我赶走了欺负我的同学。你晚上不在家,文阿姨经常给我送包子吃。”说完,
小手一指,桌子上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可蒸包子的人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从亮亮那里抄下来文百合的电话,又让同事调出来电显示。
果然——文百合就是电台来电的那个女人,那个在深夜总是喜欢一遍一遍拨打调戏我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冥思中,门铃响了。透过猫眼,我看见身穿制服的警察同志。
他们开门见山的问我,与文百合关系如何,有无线索可提供。
我捏紧那张抄有她手机号的字条,冷汗涔涔,双腿也微微发抖,可嘴上还是云淡风轻的说着,
“不好意思警官,不太熟。”3下午送亮亮去了学校后,许久未联系的兄弟大力就打来电话。
“江河,我出来了,没地方住,你能收留我几天吗。”大力因为几年前偷盗罪,被判了五年,
这才不到第四年就放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改过自新,表现良好了吧。我停在路边的车,
打着双闪,很快一个黑影猫进了副驾驶。黑色外套带着一股酒气钻了进来,
我摇下半扇窗户才得以呼吸:“怎么刚出来就喝这么多酒?”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那里面要酒没酒,要滋味没滋味,这不刚出来……”他略带苦涩的面容上,
满是潦草的胡茬。身材矮小的他,进去几年更加消瘦了。整个人挂在空荡的衣服里,
显得格外可怜。我安慰他说:“都过去了,现在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大力露出拘谨的微笑,
问我,他住在哪儿。“放心,都安排好了,我和儿子住着一居室实在不方便让你睡沙发。
但是家里地下室大,敞亮,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力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儿子。
“你还养着亮亮呢?”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苦笑着,“对呀,这孩子可怜,
前几年没爹没娘的……现在你出来了一切都好了。”大力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口水,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但我此时还没有坦白告诉他,关于亮亮的身份。大力抽掉三根烟后,
我也停好了车。我帮他拿着一个黑色的布包,那是大力全部的行李,轻飘飘的,
想来也就是简单的洗漱用品。电梯开门后,大力熟络的往我家门口走去,我微微一怔,
他并没有来过,怎么会知道左拐右拐?思索时,他的声音传来:“你家对门死人了?
”大力盯着门上的封条,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这种女人,早该死了!
”4我被大力的话吓到了,赶忙让他住嘴!“你认识她吗,怎么这么说话!”大力撇了撇嘴,
问我:“你没看新闻吗,这女人是个导购,我出来后去她店里买衣服,她还嫌弃过我。
”说罢,狠狠吐了口口水在她家门口。奇怪。
大力描述的文百合和亮亮口中那个温柔知性善良的文百合截然不同。
但是又联想到她之前放荡行为,一时间,我也脑海中一片混乱。安顿好大力后,
我才注意到他的裤脚上有血迹,已经干涸了,呈现暗红色。我问他时,他向后缩着脚,
支支吾吾说喝醉了,玻璃扎的。他向来不胜酒力,喝多了也是常事。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
回到家后,就看到门口堆着一摞高的快递,其中一只一米多高的小熊特别显眼。收件人,
写着亮亮,可联系方式和付款人都是文百合。我私自拆开后,掉出一张卡片,“亮亮,
二十八号是你的生日。文阿姨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够天天开心,健康快乐的长大。
”我数了数一共六件礼物,亮亮刚好今年六岁。一股冷汗细细密密爬上了我的后背。当年,
我从医院将亮亮“偷”出来后,就没给他过过生日。文百合不仅知道亮亮准确的出生日期,
甚至像“妈妈”一样,补足了过往的礼物。这仅仅只是邻居吗?亮亮放学后,
我也做好了三菜一汤,我让他去地下室喊大力叔叔吃饭了。没过一会,他小跑着上来,
用手揪着我的衣角,稚嫩的问我。“爸爸,大力叔叔怎么穿着裙子在地下室跳舞?
”5我当然知道监狱里那些被憋坏的人,如何解决需求。尤其是瘦小的,
精干的男人更会成为消遣的对象。我蹲下身给亮亮解释时,大力已经悄然来到了门口。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但从坐下后,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亮亮身上。这顿饭,
有一道香菜牛肉,亮亮和大力同时挑出香菜这个动作,不免让人哑笑。果然是一样的习惯。
饭后,我在拥挤潮湿的厨房里洗碗,流水声盖住了大力的脚步声。等他驻足在我身后良久,
我才一转身和他撞了个满怀。他的脸瞬间红透了,手指捏着烟把,小声问我。“江河,
你知道亮亮是谁的儿子吗?”梅雨季的雨水总是充沛的,屋檐上滴落的雨声加重了我的叹息。
在忽明忽暗逼仄的空间中,我语气平淡的回复他。“你儿子呀,你忘了七年前发生的事了?
”“当年我从医院把他抱出来,就是希望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能够改邪归正。
”大力愠怒的摔碎了手边的碗。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的力量惊人。我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那样的过往并不精彩。我蹲下身开始收拾残渣碎片,可还是要说清楚真相,“大力,
当年的事我们已经错了,毁掉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现在还要毁掉这个无辜的孩子吗?
”站在灯下的人影晃动了几下,随后也俯下身,面容狰狞的看着我,“江河,
你又开始当老好人了。”我置若罔闻,大力又继续说道,“别忘了,当年我们都是强女干犯。
”6十年前,我和大力是这条街有名的飞车党,我开车,他抢劫。仅仅三年时间,
我们就赚够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天,我们打算去酒吧喝两杯。
刚到拐角就撞到一个抱着画板的女大学生,大力酒精上头,
骂骂咧咧几句后看清了女学生的长相,色从心起。趁着黑夜,他将人拖进黑巷子,糟蹋了。
我站在街巷子给他望风,时不时里面传来几声微弱的救命,救救我……一个小时后,
大力心满意足提着裤子出来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又让我给女学生点钱,“哥们从来不白嫖,
免得遭报应。”可报应还是来了,自从这件事后,大力的父母双双车祸去世,
唯一的妹妹又抑郁自杀了。等我找到这名女学生后,她因为早产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孩子出生后,我偷偷抱走他,想给大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可看到的是家门口的警车,
大力因为偷盗罪被抓了。后来几年,我一人抚养亮亮长大。……“所以呢?
你是想说你对亮亮这几年的恩情吗?”大力的打断了我的回忆。他讥讽的眼神,
让我感到陌生。他用力将手中的烟把弹到垃圾桶里,随后转身离开。半夜十二点,
是我的上班时间,刚走到演播室,就看到助理跑过来。“江河哥,
前几天品牌方把广告词改了,可能得等下重新录一遍了。”我点点头,顺应了下来。
助理调侃着,“那今晚就没有半个小时的夜宵时间咯。”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助理和我互相对视一眼,铃声在这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瘆人……铃铃铃铃铃……“你好,
这里是fm 97.夜空生活。”那头沉寂几秒后,又是熟悉的喘息声,
这一次救命的声音真切钻入我的耳中。“救救我……救命呀。”我快速挂断了电话,
切掉了电源,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即使喝空了一杯水,我还是依然手抖着,内心无法平静。
助理从外跑来,一张一张给我递着纸巾擦汗。等我平复一点后,她紧张的询问我。
“文百合不是死了吗?”7我迅速让助理将手机号抄写下来,这一次换了一个号码。这时,
我才意识到这是一段录音,根本不是现场直播。一整晚,我都如坐针毡。
一直捱到了早上十点,技术科上班了,我才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江河哥,
你来看看呢,这是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地图显示就在我们电台附近,如鬼魅般存在。
第二晚,电话如期而至,我和助理里应外合,终于让我在大楼角落的长椅上抓到了这只鬼!
男人戴着棒球帽,行为怪异,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我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手机,
看着还未关掉的录音,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他妈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从前练过几年,再加上身形力量悬殊,我很快制服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