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代?哈哈哈哈哈……夜死死地将黑幕覆盖在我头顶,我拔出箭头,肩头的血汩汩而冒,
我脚步踉跄了一瞬。心底涌出愤怒至极到无力的茫然……我猜,大概此刻落水狗,
都比我体面。我竟然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那前面二十二年算什么?算放屁吗?
7.“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蹲在街道上,被镇国大将军程毅遇见我,他将我提了回去。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师父你不是缺钱吗?正好举报了我,十万两白银呢,给边关将士买棉衣。
程毅给我包扎伤口,捏着绷带的手握紧,松了又紧,
他咬牙切齿:“边关将士怕是用不起你这高贵的血换来的棉衣。”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木然至极,“师父,我不是,你知道的……”……程毅的那一拳最后还是落到了我身上。
片刻后,我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得厉害,弓着身子趴在地上,小声地哼着。大概是看我可怜,
程毅叹了一口气,给我涂好了伤药。“乐妍,我给你讲讲你娘吧……”我趴着不动,
爹都不是爹,娘就一定是娘么?仿佛是看出我心中所想,程毅笑了笑,顿了顿,道:“她,
是你娘……”语气亲昵温柔,似水柔情。“你娘是一个不拘世俗,优秀的人,
她上能不惧风沙,塞外舞刀跃马取人头,下能七步成诗,会上浓墨叹煞一诸文人。
你外祖父从不会用女子的身份约束她,将她养得极好,武功极高,
文采也极高……年少时梁国,国力衰弱,边关匈奴势大,我朝军队里没有人能统将领兵,
个个他妈像孬种一样,边关屡战屡败,
他们缩着头论得一套又一套……她极力说服了你外祖父,和我一起直奔塞北参军,
我们誓要取一番成就,要用匈奴的血绘大梁军旗,壮我大梁军队,护我大梁子民!为了这个,
她不惧任何艰难险阻。整日雨打风吹血染,她赢了,一步一步树立起在军队的威信。
我看着她从火头军一步步到领将,陪着一点一点地蜕变……”想到了什么,程毅笑了笑,
眼里多了一层迷雾:“我们打了很多胜仗,知道边关的月亮么?
只要胜仗你娘就会带着大伙一起簇拥篝火喝酒,那时候的月亮美得耀眼,又大又亮。”说着,
程毅突然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想知道你爹是谁吗?”我猜到程毅要说什么,转过头,
没有理他。转过头前,我没有错过程毅眼里的锐利。他说,“乐妍,
我从不认为女子比不上男子,如果你想,我就能帮你。”留了一句话,他走了。
我秃自笑了笑,笑得伤口疼。帮我么?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还是父皇,九五之尊。
8.第二天没打招呼,我离开了将军府。没有谁会无条件支持谁,父皇给我的教训太深了。
又或者我害怕他们试图在我身上找出我娘的影子。帮我?程毅真的不是仰慕那刻月光,
不甘月亮只为自己停留片刻吗?9.我离开了京城,走了半个月达到江宁,
听说我外祖父住在哪里。我去看看那自诩不问世事却又助纣为虐的人。小桥流水,
外祖父住的地方倒是幽静偏僻。叩了门。“谁呀?”是一个丫头的声音,黄鹂啼叫般婉转。
我压着嗓子,答道:“和尚,来化缘的。”门里的人噗嗤地笑出声,打开了门。
小丫头认识我,被我吓了一跳,“师父!是——”我率先捂住她,“别喊,我找一样东西。
”等放开她,我才发现一位老者坐在大树底下的竹椅下纳凉,他静静地看着我,
眼里古井无波,好似早就料到我会来一般。见我看过来,他道:“你找的东西,我这里没有。
”我笑了,跨了进去,小丫头想拦我,我利索地反手将她打晕。我靠近他,
单手扼住他的脖子摔到椅边上。“没有?那为何不早告诉我?二十二年,我是你们的傀儡吗?
”我控制不住身上的煞气,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毕竟一想到这些年我所谓的凌云壮志、意气风发,我就气得发疯,想狠狠地扇自己!
“你娘死得很安详,临前,她确实有能力给你留一封信,但是她没有。你想要她留什么?
解释?真相?还是公正?”老头的话不紧不慢,说得慢条斯理。我却突然发现他的可怕。
“你骗了她,是你让她看到天地辽阔,也是你将她送入宫,逼死了她,
用你所谓的拳拳忠义为民之心。”“结果你失败了,你发现你选的皇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换一种方式逼我。”老头叹道:“你没得选的,而且你不一定会输。”我放开了手,
觉得真没意思。这群人总是想在别人身上找意义。没搭他的话,我问道:“我爹是谁?
”“她没留书信。”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声音:“……如果你不想,可以留下。
”带上了愧疚的语气。我笑了,回过头,“留下来干什么?像你一样,
找个壳掩饰然后去操控全局么?”“……”10.原以为我是世上最优异聪慧的人,
这大梁江山等我去开拓!我掌控着全世界——结果不过一夕之间就成了落水狗。我才发现,
原来他们从来就没有选择我,我所以为的不过是一场笑话。我敬爱的父皇视我为耻辱,
下了死令,四方通缉,发现我就地格杀。多大的凉薄才能做到如此?
教导我爱国为民的师父明知道我的骄傲,我的自负,却联合我唯一的亲人诱我。帮我?
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在所谓的外祖父书房里发现了程毅写给我娘求亲厚厚一沓的信,
我差点就信了。一个个的,真他妈的了解我啊,我都没那么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
11.我去了齐国,打算去找老朋友齐珩之。这家伙跟我一样,大家都是爹不疼亲不爱的,
活着就是给人杀的。我想去找他交流交流心得体会。想当年他来大梁为质,我护了他八年,
而且力排众议让他回齐国,协助他做了齐国太子……怎么算都得让他不能不见我。
12.马车轧轧,慢吞吞地在偏僻道路上行驶,道上残阳如血,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齐珩之太惨了。齐国视他为弃子,梁国人对他随意欺辱,
但凡是个人都能将他踩在脚下。当年他入梁国为质,
梁国打入冷宫的弃妃都比他这个皇子吃得好。他永远是饥三天饱一顿。
看得素来冷心冷肠的我都于心不忍。梁国荒凉的庭院杂草丛生,弯月如钩刀。帮他前,
我明目张胆地敲诈他:“本宫能给你一切,让你不再受欺辱,
但条件是要你当本宫一辈子的奴隶,你接受吗?”齐珩之笑了,盯着我的眼睛,满是毅然,
“侍奉公主永远是我的荣幸。”13.助他,是我对大梁唯一一件对不起的事儿。
但谁能想到我不是父皇的女儿呢?我此去不是找他报恩,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好不容易有条长杆拉他上去。不见得上岸后就要对这条长杆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