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说是玩笑……”我还想继续驳斥,但却听到她继续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那也不能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啊……”究竟是不想对孩子过于苛刻,
还是害怕会因此付出更多没必要的责任?我很想这么大声驳斥她,但看着她躲闪着的眼神,
我觉得也没必要吧。………等到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碰见了舒的妈妈,她来到我身边,
想要接走舒颂娅。我想了想,还是把她拦住,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她。果然,
就跟小宋老师说的一样,她一字一句地把我说的话听完后,
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小孩子嘛,
打打闹闹很正常……”“但我觉得这已经超过打闹的程度了………”“老师。
”她很快就把我话给堵住,“我记得我以前来没看过你,是新来的吗?
这也难怪……但还请老师别因为我家孩子性格内向,就对她产生什么偏见,小孩子之间,
能发生多大的矛盾?别开口闭口就跟我家孩子犯了天大罪过一样,
老师的作用不就是教会他们学好吗?怎么成批判他们的对象了?不过嘛,
男老师也确实没有女老师细心………”“………”她反手拽着女儿,已经走了。
3可是三天后,意外发生了。舒颂娅在厕所暴力欺凌乔粤。
一个六岁的孩童欺负另一个六岁的孩童,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一个孩子内心能有多么黑暗,
没有人会觉得任何一场暴力冲突的施暴者会是一个孩子。就连我们老师,教导他们的时候,
提到孩子这个概念,也会默认他们是好的,是善良的,是天真的。
仿佛世界给他们上了层光环。欺凌的地点是在女厕,
发生的原因好像是乔粤和另一群女孩嘲笑了舒颂娅。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
舒颂娅用脚绊倒了行动不方便的乔粤,然后像玩只被折断翅膀的飞虫一样,狠狠往她身上踹,
看她无力地在厕所的水泥板上扑腾。而同行的其他人早就吓得跑了出来。
我没亲眼看到那个现场有多糟糕,但我却亲眼看到乔粤因为这场迫害彻底断了脚板神经,
彻底失去了恢复健康的希望。再加上我听来的这些描述,
我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那一个可怕的场景,看到一个女孩面无表情地施暴,
身上寄生着恶魔………乔粤的家长很快就把我们告到了法庭。
幼儿园方面本着谁手下的谁负责原则,让我和小宋老师去和家长面谈,
但小宋老师这时候却表现出抗拒。“于老师,你代替我去吧,
我是真的搞不清楚情况了……明明是小孩子啊,
怎么能搞出这样的事来呢……”可是很奇怪啊,一个和那群孩子相处了三年的老师,
这时候却表现出糊涂来,好像自己对孩子们的了解还不如我这个刚来的老师。
但看着她信仰崩塌的欲哭无泪样,我似乎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也许是实在在意,
我先去的是舒颂娅家,重新见到了舒妈妈。她这次看上去没有上次精神,
穿着松垮下来的家居服,显得比以前瘦小,眼睛通红肿大,应该是一晚上没睡。这也难怪,
任何一个家长在突然接到警察和幼儿园电话都会有这种表现吧。“舒妈妈,
我来看看颂娅……”她往我身后看了看,突然来了一句:“就你一个来吗?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接着听到她继续说道,“不好意思,
我家不允许男性单独进入……”我向她微微颔首,语气更加和缓,
“那能不能让舒颂娅出来一下,我实在是有问题需要问她。”她两眼狐疑地看着我,
最后还是妥协了:“行吧,你在外面等下。”她马上把门重新关上,
但一会就又打开了一条缝,说:“不要叫我舒妈妈,我有名字,郑桢,
我不希望生了孩子以后自己就丢掉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我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很快,舒颂娅拿着一张纸开了门,郑桢站在可以看到门外情况的客厅处,
保持了既不会听到谈话内容又能及时处理突发情况的距离。这时,
我惊讶地发现舒颂娅的表情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了。小小的脸,委屈地像软乎乎的水球,
仿佛一挤就能爆出水花。我愣了愣,开始用手语交流。她却摇了摇头,
向我递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再张开另一只手,示出一根铅笔。纸张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你写到zhi上。"幼儿园已经给大班开展了习字课,尤其是存在语言问题的孩子,
为了他们能和其他孩子交流相处,这些孩子一般会学习字课更早。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用对她来说更方便的手语,转而要用手写,但我还是点点头说:“可以。
”我先询问了一下她的最近状况,她都点点头,表示可以。我想了想,继续写道。
“虽然你可能现在不太想说,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那天到底和乔粤发生了什么?”我写道。
她低下头,看了看问题,没有接过笔。不想回答。“那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不想回答。
我涂掉了这一行,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那你是怎样想我们的?太傻?
因为你是孩子所以……”我突然意识到我貌似说了句很恶臭的话,
无耻地仗着道德正义去指责一个孩子。我立刻涂掉了这句话,
然而舒颂娅却伸手从我手上接过笔。一笔一划地写道,“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妈妈对爸爸也是这样做的,所以……”这时,郑桢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扯过孩子,
脸色发冷,对我说道,“老师,我看颂娅状态不太好,请问你问完了吗?”我点点头,
道:“那就先这样吧,颂娅再见。”被妈妈护住的舒颂娅此时突然打了个激灵,
然后重重地向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和舒颂娅对话中总有一种异样感,
明明她什么都不想回答,但我还是觉得她其实有很多事想说。但说不出来,
或者是随便说出来……突然,我往兜里一摸,
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团被揉的紧实的纸团。
我立马想到告别舒颂娅时她那副慌乱的神情。
“妈妈对爸爸也是这样做的……”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把纸团展开,突然愣住了。
被揉在内部,等待揭开的是一幅儿童涂鸦画。在胡乱涂抹的黑色线条下,
有两个血红色的小人—一个把身体缩成一团,一个张牙舞爪仿佛要把另一个小人吞掉。
………看到了那张画,再联系到背面最后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妈妈对爸爸也是这样做的……”还有从小宋老师那听到的舒颂娅爸爸在三年前失踪。
一个恐怖的猜想突然冒了出来。4三年前。她好不容易哄女儿睡着后,
才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发涩,慢慢踱步到厨房,却发现热水瓶里一点冷水也没有,
然后装了一壶水插上电。他还没回来。热水跳闸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