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一句:走亲戚。毕竟借钱不是一件那么光彩的事。 不过,不是过年过节的,
谁会相信走亲戚呢,人家不说破而已。傍晚时分,
出去了4、5个钟的黄阿根和梅子终于踏着夕阳回来了,虽然身体透露着疲惫,
可是和大娣几个说话的语气是精神奕奕的,说明借钱是成功了。“来,
喜生、大娣、二娣、小娣,一人一个,这是你们老舅爷给的小柿子,阿爸都舍不得吃,快吃!
”笑呵呵的语气,给一人一小小柿子,还摸了摸喜生的头发。“阿根,
来厨房帮我切切南瓜皮,太硬皮了!”梅子一回来就进厨房做晚饭了,
现在往厨房外喊一声黄阿根帮忙处理南瓜皮。“来了,来了!”黄阿根立马进了厨房,
但大娣和二娣知道这夫妻是想在厨房说悄悄话呢!果不其然,“阿根,
你老舅和大哥借了多少钱给你?”“不多,老舅借了2元,大哥借了1.5元,
大哥家也有两个小子要上学呢!钱都放好在兜里了,明天揣着这热乎的钱去给喜生交学费。
”黄阿根摸摸胸口兜的钱,开心地和梅子说起明天的打算。“我这也借了1块钱,
我这哥嫂虽然给我看了脸色,可是好歹还是借了钱给我们,过年节一定要送礼去我哥嫂家。
”梅子将衣兜里的钱拿出给了黄阿根,也叮嘱他对大舅哥家要懂礼数。“我知道!
哪一年没有送礼过去?今年应该要更丰盛一些就是嘛!
”喜滋滋的黄阿根护着兜里的钱走出厨房,跑进了房间放好钱。
当时的一个小孩的学费是3元,别看好像才3元学费,在当时的大环境下,
3元相当于现在的几百元了。以前一个鸡蛋几分钱,一块肉五毛钱,3块钱都算是巨资了。
就这样,黄阿根厚着脸皮借好了钱,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村小学交了学费,喜生顺利上了学。
喜生一开始的确是每天去上学,上课认认真真的,
放学回家就把今天学的知识向姐姐们演示一遍,姐姐们都相当认真地学习,
她们知道学习机会来自不易。黄阿根和梅子是很注重喜生的学习成绩的,
不过一旦遇上农忙时段,就顾不上了,连三个女儿都去地里帮忙秋收和春耕等,
一时间喜生好似没有监督他的人在家了,他开始放飞自我,上学依旧去学校,
放学就和几个小伙伴玩闹在一起,一玩起来课堂上本就没心学习的知识忘了,
天黑黑地就和小伙伴各自回家,刚从农地里干农活回来的阿爸阿妈问:作业完成了吗?
今天上课认真妈?喜生顺口就来“认真,认真,都做完了!”敷衍的口气,
可这时疲惫的两夫妻是没有注意的,他们觉得喜生这孩子是听话的。每天都是喜生上学,
黄阿根和梅子带上三个女儿去农地里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到喜生已经逐渐变成了逃学的学生,
还学会了打架和抽烟。等黄阿根和梅子发现时,已经很难纠正了,本是乖巧的孩子,
在比较受影响的环境里使他人生轨迹发生了大变化。喜生勉强上了初中后,
黄阿根和梅子还是想让他多读点书,将来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只是喜生六岁时为了不上学在地上打滚哭闹,六年过后,喜生受了同村伙伴的蛊惑,
不想继续上学了,想跟随大流出门打工去,他要挣大钱,觉得还要读三年书太浪费时间了。
“阿爸阿妈,我不想读书了,和我同岁的同学很多都不读书了,他们出门挣大钱去了!
我也想要去!”听听,这话和当时不想上小学的话语是一样的,他似乎和学校真的无缘。
“这怎么能行呢?我都交了学费了,你先上了这学期吧,不然多浪费钱。
”黄阿根也不像其他家长一样暴跳如雷,然后嘴里吐出“钱多难挣到,
你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话。反而先稳住他情绪,戳中他的心思,
不去上学不就会浪费钱嘛,这和他想挣钱的心思不就相违背了吗?
“况且你姐姐们也想学知识,你不上学那谁来教她们?”再下一剂重药,
喜生和姐姐们的关系很好,特别是三姐,两人年纪最接近,
前一阵子三姐还和他说很羡慕他能上学,她也想学习更多的知识,
还拜托他放学要多教她一点。“好吧,先把这学期的书读完吧,阿爸阿妈,
下学期别再交学费了,我知道你们挣钱好辛苦,借钱还要左右赔笑。
”喜生纵然学会了一些不良嗜好,但是他还是爱护家人,懂父母辛苦,
知道姐姐们的学习渴望。“好好好,你阿妈做好了饭,去吃饭吧。
”黄阿根知道小儿子不闹了,招呼孩子们吃饭去。夕阳落下,
喜生一家的生活依旧是那么平淡,上学上学,农忙农忙的。天好像不是那么随人愿的,
以为黄阿根一家的生活会在打打闹闹中过下去,喜生也可以读完初中再进入社会。
大娣和二娣在喜生上初中一两年间就被黄阿根和梅子安排结婚,简单见了男方,
两方家长见了个面,算是认识了对方家庭,大娣和男方先去大队部开一个村里人的证明,
然后再拿上证明到乡政府结婚办事处进行了结婚登记,就一个月时间不到,
黄阿根家里人口从原来的六口人变成了五口;等到第二年,二娣也到了适婚年龄,
和大姐一样简单嫁入别人家当新妇去了。原本狭小的土胚房也开始越来越宽敞,
三娣也有了自己的专属房间,可这专属时光也不会太过于长久,
等喜生被黄阿根骗着哄着上完了初中,黄阿根和梅子又觉得三娣年纪也到了,
应该要请媒婆相看人家了,他俩和三娣说起相看人家的事,
三娣一声没吭的表现让两夫妻以为三娣也会像前两个大女儿一般“乖巧听话”,
开心地睡觉去了。好歹是和喜生玩得最好的,受喜生的外出思想影响最大的小姑娘,
她不会这么快就范的,一切的沉默都是为了更好地前进!第二天早上,
梅子招呼三娣一起出门相看人家,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应,梅子急了,“死丫头,你还不起来!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实际上天刚亮,三娣她们仨也没有睡到自然醒的权利。
梅子见三娣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进了房间,一会“阿根,你快来!快来呀!”“你这婆娘,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什么事呀?”黄阿根披着一件外衣慢悠悠地走进三娣房间,“阿根,
三娣不、不见了!她的衣服和昨天新做的鞋子都不见了!
”梅子一开始的高音调又怕被人听见这丑事,又降低声音说话。“怎么可能,
昨天她可是一句话都没反驳的,那分明是同意的了!”黄阿根觉得不可能的事,
可空荡荡的房间里又让他觉得这是真的,他的三娣真的逃跑了!“这死丫头呀,
结个婚又不是什么坏事,怎么就敢偷偷走呢?”梅子坐在木床边上抹眼泪,
“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了,几点出的门,去了哪里?”就算只是一个丫头,
可是也是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娃,再生气也会担忧她的安全,“她身上有钱吗?
她是打算走路去哪里?咿,阿根,这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什么?
”抹眼泪的梅子余光看见了一张纸条,打开看又看不懂,忙找阿根看纸条,“我怎么看得懂?
喜生,快过来你三姐的房间!”“好,阿爸。”找来了喜生,让他念纸条上的字,
“你三姐写了什么?快念念!”黄阿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三姐说,
她和同村的阿菊约好了去外面打工,她还小不能结婚,等她挣大钱了就回来!
”喜生看着三姐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心里暗想:怪不得昨天和他借铅笔呢。“诶,
这丫头是追不回来了,估摸早上三四点就走了,想追也追不上了。
怎么就摊上这倒霉的孩子呢?”黄阿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只要儿子在他们身边就好,
女儿他也没那么着急,不过她最好挣了钱才回来,不然打断她的腿!“我这傻三娣呀,
外面是那么好闯的吗?玉皇大帝保佑她呀,保佑她!”梅子还是出于母亲的立场哭了好几场,
还求了玉皇大帝、西母娘娘、连土地公也拜托上了。哭归哭,生气归生气,
这年头私自跑出去外面的女孩,会被七大姑八大姨的唾沫淹死的,为了保护三娣,
黄阿根两夫妻和喜生都统一口径,说三娣拜托远方亲戚带着她做学徒了,年纪也还小,
等过多几年再结婚吧。出嫁的大娣和二娣也是让人捎了口信让回娘家一趟,
简单说了前因后果,让她俩知道婆家和别人问起就说是去当学徒了,保护自己妹妹的名声。
有了三娣的前车之鉴,黄阿根和梅子一连半个月都没有睡好,
觉得现在的小孩都被“外出打工”都诱惑了!还想起几年前喜生也是说过想去外面打工挣钱,
现在这两夫妻想起还是后怕的要紧,他们可就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离开家,
在外边有点啥事的,他们都帮不上忙。所以,黄阿根和梅子每天除了必要的农忙,
每天就是盯着喜生,不让他脱离视线,“喜生,阿爸送你去上学吧。”“喜生,记住放学了,
阿爸在这里等着你,咱俩一起回家。”喜生知道阿爸阿妈的意思,
怕他也像三姐这样突然就不见了,连个信都没有寄回家,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呢。
看着阿爸阿妈青黑的大眼圈,眼不错地盯着他,他也渐渐地打消了外出打工挣钱的念头。
等他上完了初中,因那时没有高中可上,他先是在家里帮忙干了一年的农活,
又跟着大舅学习做裁缝,那可是个挣钱的活计,只要学得好。喜生初中毕业后,
黄阿根和梅子都不愿意他出去打工,怕一去就不要家了,硬生生地把人留在家里,
只有农地的家,喜生只能跟着阿爸阿妈干了一年的农活,后来还是喜生的大舅看不过去了,
点着梅子的脸说“一个上过学的孩子,只能跟着你们下田?你们还真是不为孩子着想!
”喜生得以摆脱这夫妻的安排,去了隔壁村跟着大舅学习做裁缝,有手艺在身,
去哪里都不怕没饭吃,喜生大舅对他说的。当然,当学徒不比干农活轻松,
只不过从重活变成了精细活,不仅考验眼睛,还考验头脑。刚开始,
喜生对于大舅说的什么“尺寸,衣服结构”话语是一点也听不懂,常常被大舅骂,
“多用点脑记,将来才能成为一个好裁缝!”每次生气过后,大舅又会鼓励喜生,
让他不要讨厌了这一裁缝工作,自己少了学徒,可要干很多的琐碎事。
跟着大舅学了两年的学徒,算是学有所成,找份裁缝工作不会养不活一个家的。
黄阿根和梅子看着儿子学了一门技术,年纪又上来了,两人一合计就准备给喜生娶个媳妇,
要成家立业了!拜托媒婆介绍一个好样貌好性情的姑娘,媒婆见生意来了,喜得合不拢嘴,
成事后媒婆可以拿到一块钱和一篮子鸡蛋呢。“喜生,来,吃点鸡蛋有营养。
”黄阿根给喜生夹了一块鸡蛋,眼神看向梅子,暗示她先开口说相看人家的事。“喜生,
你今年也快20岁了,爹娘也不年轻了,想抱孙子了。”“今天我看见堂哥和堂嫂了,
两个人好像很开心,应该结婚也不是一件坏事吧。”“对呀,结婚是很快乐的事,
咱们也可以有孙子了!”“媒婆说后天可以见见那家的姑娘,怎么样?”“嗯,见就见吧。
”就这样,相看人家的安排就话语间决定了,并且喜生内心也的确不反对,
他觉得年龄到了是要像阿爸阿妈那样结婚成家的。吃完午饭,黄阿根高兴地出了门,
他要去给媒婆回个准话:明天两家人见见面!“我出门了,很快就回来!”高兴的语气,
矫健的步伐,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最后一次等他回家呢?等了一下午,
也没有见黄阿根回来。梅子都有些着急了,厨房的瓜皮又削不动了,要黄阿根来帮忙,
可怎么也等不到人回家。“你阿爸怎么还没有回家?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