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无尽的讥讽。“宁诗语!什么叫之前的模特?!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宁诗语含糊其辞,瞬间激起了我的怒火。“你在无理取闹什么?为了养你我已经很累了,
你能不能懂事点?”宁诗语转身看着我,作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明明是你说,
永远只有我的!”我牙齿咬得死紧,知道此时我大概已经红了眼眶。“如果不是我,
你还能站在这儿?!”顿了顿,我又接着冲她怒吼。明知这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事,
可此时我还是忍不住要拿出来,证明我对她的重要性。“够了!”她大喝一声,
快步向我走来。“唰——”脸上的绷带被揭下,刚结痂的伤口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嘶~”“我靠!太吓人了吧!”李时源也啧啧出声,神色里带着些嫌弃,似是不忍直视。
”我养你那么久早还完了!“她盯着我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的心虚。“还有,你看看你现在,
你配吗?”宁诗语脸上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愈发的大声了,
我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火辣辣的疼。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滚出去!
”我死死克制住想要捂住脸的冲动,歇斯底里地冲周围的人大喊。教室里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我脸上更加灼热。“不想活了就去死!来这儿发什么癜!”宁诗语看着学生们看好戏的眼神,
一脚踹在了我的轮椅上。“砰——”我没来得及动作,李时源立刻上来补了一脚,
我直接就被踹翻在地。“呃——”我不由自主发出痛呼。“呵,前辈骨头挺硬啊。
”他玩味地抬脚碾在我其中一条腿上,我咬紧牙关急促地呼吸着,冷汗直冒。可就算如此,
我还是不愿惨叫,仿佛这样,我就输了。我向宁诗语投去祈求的目光,
可她仅仅瞥了我一眼就嫌恶地别过了头,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周围的人也跟他们的老师一样冷眼旁观,还有些人一副看好戏地表情。一瞬间,
我感觉如坠冰窖。2浑身的疼痛再次唤醒我的意识,我倒在地上,几次尝试直起身子,
却发根本没用。好不容易抬头看到挂在教室前面的时钟,我的心又凉了几分。
已经傍晚七点左右了,而我提着那份小米粥到达教室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哎哟!
造孽啊!”突然一位保洁阿姨拎着扫把大呼,随着她推门进来,
我发现教室外的狼藉似乎才被清理掉。最后在阿姨的帮助下,我成功地坐回了轮椅上。
她再三询问是否要替我报警,我只是垂下眸子,淡淡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空,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陌生人竟比亲近的人更愿意施舍善意。
回到满是碎裂雕像的家,一地都是破碎的石膏人像,人像的参照者,无一例外都是我。
破碎的他们,一如残废的我,无用又碍事。我在客厅,看着家里挂得并不高的电子钟,
坐至深夜,才终于等到酒气逼人的宁诗语。“坐这儿干嘛?装鬼啊!”她打开门被吓了一跳,
立刻没好气地对我说。我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嘶~,你怎么不处理伤口啊!
你是不是蠢啊!”打开灯,宁诗语看到我,突然着急起来,好像今天冷眼旁观的人不是她。
“呵。”我发出她进门以来的第一个声音,冷笑。扯起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可我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维持着这个表情。“别笑了,丑死了!”“你是不是蠢?
我今天都让你早点回来处理伤口了!”宁诗语皱着眉,眼里全是心疼。我突然就迷茫起来。
这难道不是她想要的惨状?“我不是李时源。”我突然明了,冷淡回应。宁诗语愣了一下。
“吃醋啦?”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嘻嘻地问我。我皱了皱眉,
不确定她到底是在嘲笑我还是在笑什么其他的事。“哎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下一段时间有一个新的展子,我要做准备,你也是我准备的一部分嘛。”宁诗语蹲在我面前,
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撒娇,一如初见,让我晃了眼。可我很确定,她肯定没说过。
她还在骗我!“这次的主题是‘破茧’。”她突然正色,十分郑重地说道。这次,
轮到我呆愣了。她又告诉我李时源是她找来帮我的。
“可是……”“今天这个主题当然不能提前说了,不然怎么能表现得出来?
”她预判了我即将出口的话。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我不禁有些惭愧,
同时也忽略了她前后矛盾的话语。此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原来诗语没有放弃我,
原来今天都是误会!“好了,你快去处理一下吧!”她把我的轮椅调转方向,
让我去赶快去处理自己身上的狼藉。“今天的文案你记得发嗷!”她在背后冲我俏皮地说。
我只顾着惊喜,囫囵答应,还没走到卫生间,
就已经把编辑好的营业文案发布在了她的账号上。完全没注意到,
宁诗语放开我轮椅的推手后,嫌恶地拿来了纸巾擦拭。3第二天,宁诗语依旧早早出了门。
我兴奋的将复健的时间延长,想要在她口中那个展之前,成为她最完美的作品。但我的积极,
被一通电话打击得体无完肤。“哈哈哈,蠢死了,又残又丑还想接着做我的模特,他配吗?
”“他不仅好哄还纯情的很,你们想要那下次带出来给你们玩玩儿……”“要不是我,
他哪来今天?他趴在我身上吸的血还不够多?”“我要这样,死了算了,
哪来的逼脸吃软饭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了七年,熟悉到几乎刻进了我的灵魂。
直至挂断,我拿着手机的手还倔强的不肯放下,只能听着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地砸进耳里。
我放下手机,看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迟迟不敢回拨。可对面还好心地发来了全部的录音。
又是深夜,宁诗语依旧带着一身的酒气。“都说了你不用等……”“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先一步打断她的话,打断她虚伪的关心。“我骗你什么了?”宁诗语依然理直气壮。
直到我手机里她的原话被一字一句复述,她的眼里才闪过一丝心虚。
“都说了是为那个展……”“你还在骗我!”我看宁诗语深吸一口气就要说话,
又立刻大声打断。宁诗语大概不知道,每次她如此说话时,都是准备撒谎。“哼,
就是骗你怎么了?你一个残废吃了这么久软饭,不就被耍了一下,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
”宁诗语大概也不准备再装下去,她语气轻佻。“我吃软饭?我的腿和脸都是为了谁废的?!
”我几乎要被气笑。当初宁诗语驾驶不当出了车祸,我不断地安慰她,试图让她冷静,
可她一个劲地哭喊,求着我救她,我为了护着她那双手,错过了被救的最佳时机,断了腿,
毁了容。她在我病床前,哭哭啼啼,承诺会爱我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她唯一的选择。
“明明是你自己愿意的,你可别想道德绑架我!而且你不救我我也会没事的!
你不就想一直扒着我吸血嘛,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她看着我,
就像在看同样做了坏事的人。“要不是靠着我这双手,你哪来今天?
靠着道德绑架吃了这么久软饭,也够了吧?”宁诗语不耐又烦躁,语气更加恶劣。
可她这话说得不对,明明我们俩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甚至最初我的名气远超于她,
是她不断央求承诺,我才放弃前途做了她的专属模特。她的各个平台的文案,粉丝的维护,
也全都是我在负责。“谁他妈吃软饭了。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你他妈给我闭嘴!
”我正准备细数为她做的事。她却比我更愤怒,这次竟然能一脚踹翻了我的轮椅,
就像李时源一样。“你这种吸血虫就该一辈子都在臭水沟里阴暗地爬行!没有你我只会更火!
”她指着我,面目狰狞。我躺在地上,同那些破碎的石膏像一般。她无视我的挣扎,
把我拖出房子,像扔一条死狗一样,随意地扔在一处花坛边。雨幕中她远去的背影逐渐模糊,
我望着天空,讽刺的笑笑。吸血?我哪有她吸得多?哪有她吸得理直气壮!那就拭目以待,
没了我这吸血虫,她能混成什么样!4在燥热中浮浮沉沉,我费了好大劲,总算睁开了眼。
又是医院,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你小子,啥事儿克服不了啊,
别想不开啊。”耳边传来爽朗的男声,带着些许说教的意味。“高哥?
”我不太确定的问出声。“哟,还记得你高哥啊。“可他语气全是愉悦。“别说话了,
你再休息休息。”高哥赶忙按住要起身的我。他絮絮叨叨,一个劲说我不爱惜身体,
可又不敢把话说得太重,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像个话唠的阿婆。
“噗哧——”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小子还笑,
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他看着我没好气地说,同时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高哥是我以前的经纪人,或者说是我花光了所有运气遇见的伯乐。初入这行时,我贪小便宜,
听信推销的廉价课程,被人骗的分文不剩。遇到了同样蹲在公园的高哥,
不过他好歹有个盒饭。但多亏他的支援,我也勉强能有口饭吃。和他一起吃着最便宜的盒饭,
明明饭里拢共也才几片肉,他却总是一个劲地让我多吃点,还说他不爱吃肉,就像我妈一样。
那时的我还很皮,调侃地喊他高妈,结果就是被他拎着棍子追出二里地。
后来我们的事业逐渐有了起色,大家都以为我们会一只搭档下去,可我却半途而废,
为了那所谓的真爱与他不欢而散。场面闹得很难看,我原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相遇。
就算再见,或许高哥也不会再看得起我。没成想,再次见面,我又是这么狼狈。但他,
还是那么善良。刚想开口,他突然起身叫护士,我才注意到吊瓶中的液体快要消耗殆尽。
我又不由得想起,那次车祸。被救出来后,宁诗语哭哭啼啼吵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