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挖下的巨大深坑,拌着石灰,填满了死尸,和尚有一口气,却已神仙难救的濒危重症。
无数人哭嚎着喊着病痛,生死离别,草药熏起的烟雾笼罩了整座城,这一路看来,
恍若人间炼狱。我有孕三月,正是孕反严重之际,一路颠簸劳碌,吃不下也睡不好,
脸色白如金纸,摇摇欲坠。纵然灌了不知道多少碗保胎药,我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了,
身下落了红,我好像还是没法留下这个孩子,老天总是给了我希望又随意剥夺走,
绝望到极致我早已麻木。我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就见到有个人形容狼狈地冲了进来。
是林子珩,他来干什么?我恨极了他,可现在身边根本无人保护我,小绿去熬药了,
我上前准备掀开临时搭建的营帐,出去喊人。圣上派我来,随我来的一行人中还是有高手的。
「阿雪,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吗?」林子珩一脸受伤的看着我。「我何时与你亲近过?」
我看到他,便会想起那一天,无法控制自己,全身害怕地发抖。「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想让你注意身体,毕竟,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林子珩看着我被鲜血染红的裙角,
脸色大变,想上前掀起我的裙角却被我用尽全力一把推开。「滚啊!别碰我!」我声嘶力竭,
恐慌与屈辱的情绪充斥内心,控制不住地泪水四溅。「好,我不碰你,你别激动」
他连退后好几步,见我终于稳定下来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这是千年人参,
阿雪,我求你,顾忌一下我们的孩子。」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来我面前演这一出是何用意,他不爱我才会肆意伤害我,
却为什么又要表现地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一个月后,我阅遍医书,
在查看了不知多少人染了疫病呈现出的症状,对症下药后,再反复试验,颠倒日夜,
医典都被我翻烂了,终于制出了能解决疫病的药。或许是因为有那株千年人参,我胎气动荡,
但腹中孩子也坚强,竟也活了下来。我回了京,圣上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县主之位。
17京中酒馆茶楼纷纷热议,到底是谁制出了解决疫病的良方,解万民于水火。
有人说是候府千金,说她曾经出手,治好了自己的长兄,小小年纪,医术造诣极深,
被称为万中无一的天才,接着传着传着,人人都说是岑薇制出了解决疫病的良方,
一时间她的声望到达了巅峰。有知情人说明明是侯府的真千金,却被人耻笑,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曾经李府的下等奴婢而已,她能懂什么?恐怕大字都不识一个。」
「况且她未婚便已怀了孽种,败坏门风,按我说,早就应该抓起来浸猪笼才是,
能嫁进国公府,也不知前世是烧了什么高香!」说着说着,他们便都转移了话题,
开始嘲笑骂起我来,直把我贬得体无完肤。「小姐!」
小绿和我换了装在茶楼的雅间里将这话一字一句全听下,一字不落。
她气冲冲地想要跑出去骂人,被我一把抓住了。我治好岑云霄之事,只有那些世家知晓,
这些百姓不知被人推波助澜也是正常。如今我在京城的名声,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想必百年之内不会再有人比我更加污糟的名声了,或许百年前的祸国妖姬,我也可堪一比。
连圣上听到我想要县主之位时,眉头皱得估计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不过,他最终还是应承了。
而我听多了谩骂早已免疫,现在听他们骂起,我却感觉好像在骂另一人一般。侯府千金,
侯府的血脉,我早已与侯府断亲,我不是。我怀胎八月时,和小绿在凉亭休息,
六月酷热无比,我实在忍受不住,便叫了护卫去为我取盆冰块来解热。国公府人多眼杂,
亦有女眷,我身旁不好留太多护卫,毕竟是外男,好歹只留下一个。
我正和小绿吃着自己种的枣子,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讨厌声音。18「姐姐,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抬头一看,可不是那个整日里喊着姐姐姐姐,
却一直给我捅刀子的岑薇吗?她怎么来了?晦气!林子珩也在她身侧,形影不离,
好似一条听话的狗。「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眼见得她朝我走来,
我站起身便带着小绿准备离开。有些人,因为太过令人恶心,真是眼不见为净,
看了脏了眼睛,与之交谈脏了耳朵。我叹气,真是失策,怎么这时候让护卫离开了,
取了这么久的冰,怎的还不来?我没有丝毫停留,我跛着腿,走得并不快,
一直走到凉亭外的石阶上,而岑薇却突然犹如发了疯一般,
冲了上前将身后护着我的小绿猛地一把撞开,紧接着猝不及防下将我狠狠推倒在地!
而林子珩则傻了眼愣在了原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你凭什么有孩子?」我根本没预料到岑薇会突然发疯。我明明已经避她如蛇蝎,
林子珩为何要将她带来国公府,又带来见我?我的腹部狠狠地撞击在石头上,一瞬间,
巨痛传来,我只感觉到身下血流如注,耳边传来小绿焦虑的呼唤和打人巴掌声。
然而我费尽力气也睁不开眼,紧接着便不醒人事,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被人生生掐醒,
意识还未回笼身下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般地巨痛,稳婆见我醒来大喜,叫我赶紧用力。
房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我的孩子!我赶紧强撑着给自己把脉,然而,
那道小小的脉博,已经停跳了。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双眼顿时失了焦距,
小绿在一旁忍不住地哭,让我不要丢下她,可是小绿,我真的好痛啊,好累。
我的意识仿佛坠入无尽深渊。19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小绿激动地又哭又笑,
直到我问起孩子,她才强忍悲痛,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给我看。那襁褓里,
一个浑身青紧的婴孩紧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像是睡着了,很是安详。他的眉眼,
嘴巴都像极了我。我笑出了声,他真可爱啊。林子珩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死了爹一般。
我觉得他有些吵闹,把孩子吵醒了怎么办?「小姐,求求你醒醒吧,小少爷他已经死了。」
「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你,我为什么当时不拿匕首直接将岑薇那个贱人刺死?
这样她就害不了你!」小绿满眼是泪,跪坐在地上懊悔至极。「求求你了,一定要振作起来,
害死小少爷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呢!」我迷茫的眼神逐渐聚焦,直到满含恨意,是岑薇,是她,
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在这世上除了小绿后,最后的牵绊。杀人赔命!
她当时的做法完全是想让我一尸两命,她应该是害怕,
现在京城中人人都道她是解救了万民的大善人,她怕极了,怕我会抢走这一切。可我现在,
只想要她的命!「别哭了,林子珩,我问你,杀人凶手现在怎么样了?」
我冷冷地看着床前哭丧的男人,越发厌恶。是他,亲自把岑薇带到了我面前,如今,
又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哭泣,不觉得太过虚伪了吗?「阿雪,对不起,岑薇她疯了,
自从失了孩子后她便得了失心疯,她不是故意推你的,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把她带到你面前。
」「你报案了吗?我的孩子被她害死了,她应该被抓进大理寺严审,她要给我的孩子偿命。」
我平淡至极地说出这番话,然而已经麻木的心又被撕扯得生疼。
林子珩摇头「薇薇她已经很惨了,我们就不要追究了好吗?这只是个意外。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阿雪。」看到他居然就想这么轻轻揭过此事,
我对眼前之人失望到了极点。岑薇惨,是我害的吗?那是她自找的!为何她把我害得这么惨,
我还得原谅她,凭什么?国公府其他人则从头到尾都未来看过,他们瞧不上我,
巴不得我早死林子珩另娶,又岂会在乎我的孩子?「林子珩,你不配当父亲,
也没有资格放过杀人凶手,怀胎八月的是我,我不会放过害死他的人。」「都和你解释了,
薇薇她已经疯了,你为何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咄咄逼人?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你非得这么恶毒吗?」门被一把推开,岑云霄一脸厉色走了进来,
屋外的热风吹进来我却感觉到浑身发冷,瑟瑟发抖。小绿忙找来了披风,披在我身上。
「恶毒,我最大的恶毒就是当初怎么不看着让你去死!」
「我根本不应该心软把你这个畜生救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那是我的孩子,
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轻描淡写揭过?我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是活生生的一条命你知不知道?」我强忍着眩晕的痛楚,浑身颤抖地说完这些话。
「薇薇的孩子也没了,是你害的她,一命抵一命,不是正好?」
岑云霄一脸我罪有应得的模样。「她的孩子没了关我何事?」
我简直要被这些人不要脸的逻辑给气晕了。「你还要撒谎吗?根本就不是你救的我,是薇薇!
」「她为了从六皇子那里取得灵药救我才委身于他怀上孩子,你却跳出来揽下这个功劳,
,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居心叵测,你永远比不上薇薇。」
20岑云霄满目怨恨地看向我,眼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恨不得我去死的恶意。「呵,
照你这么说,她是为你求药才落得如此下场,不应该怪你吗?你为何不去给她的孩子偿命?」
我看着岑云霄,眼神锋利如刀。「因为我是因为你才患上寒症,所以,究根结底,
还是因为你!」「失去这个孩子,是你应得的报应!」听完这句话,我怒极攻心,
加之又气血两亏,终于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我到了哪里,这里是地府吗?
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我是谁?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
我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哭声传来。哪里来的婴孩啼哭声?
痛苦的记忆铺天盖地般朝我袭来将我淹没,孩子!是我失去的孩子。
我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声源处跑了过去,然而到了那里,只看到一具浑身青紫的婴儿死尸。
「不要!」我痛哭至极地跪在地上哭喊出声。接着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不知今夕何夕。
小绿见到我醒来,激动得手足无措把药碗都打翻了。「小姐,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我以为你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小绿抱着我哭得喘不过气。
我抱着她安慰,我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呢?我还没有为我的孩子报仇。接下来,
我开始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养好身子,我要去面见圣上,我不要什么县主之位了,
我要的是岑薇的命!一个月后,我终于能够下床出门行走了。我把和离书递给林子珩,
淡淡地道。「签了吧。」林子珩摇头,满脸痛苦地看向我。「和离书我不会签,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阿雪,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原谅我好吗?」我满脸冷漠,不发一言,
既然不签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林子珩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伤,他拉住我的手,
想叫我回心转意。「阿雪,五年前,我救了一个受了杖刑差点死掉的小丫头。」
我惊讶地看向他,眼中复杂难言。原来那年我被李锦瑟罚了杖刑,差点伤重不治时,
是他救了我。「我救了你两次,你可不可以原谅我,阿雪?」「先前我并不喜欢你,
直到你去南江救人时,我才发现你是一个心性至纯,至善之人。心系百姓,不畏艰险。
我去南江找你时,便已经爱上了你。我怕我们的孩儿出事。
回来后我调查了关于你的那些流言,才发现你在侯府无人可依,处境是多么艰难。」「阿雪,
以前是我错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对你,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原谅我,好吗?」看着林子珩恳切的脸,我只觉得心头麻木,
觉得他所出的话可笑至极。他说他救了我两次,可又何尝没有杀了我两次,我欠他的,
已经还清了。他说他爱我,可是知道我在侯府饱受欺凌,却从未想过为我撑腰,为我正名。
我们的孩子没了,他不追究凶手,却还想和我再孕育孩儿,他怎么配?「晚了,林子珩,
你救我两次又如何?莫非你还要携恩图报?」「还有,我们的孩子没了,你却包庇杀人凶手,
你怎么敢再提起我们的孩子?你又有什么脸面说出刚才那些话?你的喜欢,你的爱慕,
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冷冷地拂开他的手,没有再看他一眼,
直接转身离开,我已经派人向上通报,圣上明日便会传我进宫面圣。介时,解决了这一切,
我会带着小绿,离开国公府,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21我想去北野,最后再去看一眼雪。
我曾经听人说,那里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是一片纯白的世界,那里没有欺骗,没有伤害,
没有人烟,也没有恶意,我真的好想,去感受一下那样的世界。然后,再死去。
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力气。……或许,我来这世上一遭就是来历劫的,不过,
能用我的双手救那么多南江的百姓,也不算白来。虽然痛苦,但我的人生,
还是有过活着的意义吧。然而,我没有想到,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想活着,
至少在我报仇之前我要活着。然而傍晚时风声萧瑟,乌云蔽月,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我匆匆闭了院门,让所有护卫加强警戒。然而我刚转过身,
就听到了几声熟悉的闷哼声。我回头,见到院落里站着一个背对着我的黑影。
他手上握着一柄长刀,在黑暗的夜里,微弱的烛光下依然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而刀尖处,一丝丝的血迹正蜿蜒而下。「你是谁?」我握着小绿的手此时忍不住发抖。
我知道,他要取我的命,而我,无路可逃。也无人会救我。他没有回应我,小绿挡在我身前,
却被我一把推开,我只来得及看见空中刀光一闪,接着,胸口便传来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我往下一看,那柄大刀,已经捅穿了我的心口,鲜血喷洒而出,这一刀下,我绝无活路。
黑影回过头,我在看清他的脸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他?老天爷,
你可真是太会给我开玩笑了,我苦涩地笑出了声,嘴里不断地溢出鲜血。眼见得他并不罢休,
还要下手杀掉小绿,我紧咬舌尖,拼命坚持着不倒下去。「你可还记得,长命锁?」
说完我再也坚持不住,浑身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流动,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长命锁?」那人听到这句话,冰冷的脸上瞬间涌上了慌乱,
着急地跪在地上,托起我的身体询问起我来。可是我,已经死了。原来死人,
刚死的时候是可以听到声音的啊。我的魂魄从身体里面飘了出来,
看着小绿不敢置信地探着我的鼻息,摸着我冰冷的尸身,最终嚎啕大哭,哭得惨不忍睹。
我心疼她,却连摸她一下都做不到了。她掏出身上的匕首,想要杀死那个人为我报仇,
手上的匕首却被他一脚踢开。我看到那个杀了我的人拼命地摇着我的尸身,想要问出什么,
意识到我已经真正死亡后,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
拼命地抓着小绿摇晃。「长命锁,她为什么会知道长命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小姐她曾在药铺救过一个人,当,当过一块长命锁。」小绿看着我的尸体,
被摇晃得仿佛失了神志一般,抽抽噎噎地回答他。「怎么会?」
黑影难以置信的看向我的尸身,眼中铺天盖地的悔恨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我不相信,
你定是在骗我,等我查清楚了,一定回来杀了你!」黑影望着天上那一轮重新出来的明月,
眼里闪过愤恨,懊悔和迷茫,最终跌跌撞撞地走了。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我当初因为同情救下的江湖客,会一刀杀了我。早知道,我就不救了。22那块长命锁,
我和侯府断亲后便被岑薇要了过去,我扔给了她。没想到是给了她一块我的索命符。奇怪,
我已经死了,魂魄却无法离开,也没有黑白无常来接应我。我想,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报仇,
心愿未了。我就这么看着小绿抱着我已经冰冷的尸身昏厥过去再苏醒,我和小绿生死相依,
直到死了后我才后悔,我不想丢下她,可惜如今想要陪着她也做不到了。
我看到小绿拔出我心口的尖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她就这么守在旁边睡了过去。而我,趁夜,飘到了侯府,我想看看,
杀了我孩儿的杀人凶手是何现状。他们都说岑薇疯疯癫癫,可我不相信。我飘进了蔷薇苑,
却正好看见那杀我的黑影人踏月而来,进了岑薇的寝居。果然,
是岑薇凭借长命锁冒领了我的功劳,让黑影人来杀我,只是没想到,
他居然就这么是非不分地杀了我,尽管我刚被岑薇害得失去了孩子。真是残忍又无情,
没想到那天我救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真是,不值。岑薇伏在黑暗里,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眼神里全是疯狂和势在必得。「啊,为什么都那样了你都没死?只死了一个孽种,
不过这一次,我不信你还能活下去!」
「若你知道亲手取你性命的人就是昔日你当了长命锁也要救的人,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啊。」
「哈哈,恩将仇报,你一定很后悔吧!活该,谁让你要和我抢呢。」我冷笑,
岑薇果然是在装疯卖傻,看到黑影人推门进来,岑薇连忙迫不及待,满脸激动地迎了过去。
「阿九,你已经杀了她了?她死了吗?」被称为阿九的黑影人凄惨一笑,
看向岑薇的眼神仿佛不见底的深渊。「我不该轻信你这个狠毒的贱妇。」他手一扬,
在黑暗中扔了两个物什过去。岑薇捡起,趁着月色一看,居然是两只血淋淋的耳朵。
刚被割下,还冒着热气。「哈哈,是那个贱人的耳朵?你果然杀了她,太好了,太好了。」
岑薇趴在地上又哭又笑,仿若疯妇。「不,是圣医堂掌柜和医师的耳朵,他们原本还不肯招,
直到我将他们其中一人的一只手生生地剔成了骨头,他们被吓得失禁,全部都招认了。
「是你联同他们欺瞒于我,才害我是非不分,恩将仇报误杀了我的救命恩人,他们该死!」
「你,更该死!」阿九满脸阴寒,他换了一把软剑,犹如九幽阎罗,一步步地朝着岑薇靠近。
「不是的,是我,是我救了你。」岑薇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长命锁,递给阿九看。
「你快看啊,他们都在说谎,救你的人是我!」阿九面色冷厉,手一动,岑薇一声痛呼,
那只拿着长命锁,莹润如玉,肌肤胜雪的手就掉了下来,鲜血四溢。阿九将手一脚踢开,
小心翼翼地捡起长命锁收进怀里。「不能让你的血,脏了她的东西。」我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中满是快意。岑薇叫得越惨,我就越开心。这个叫阿九的心狠手辣,
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折磨一番岑薇。他也确实没叫我失望。我看着阿九割掉了岑薇的舌头,
再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她四肢绑了起来,
伴随着岑薇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和歇斯底里的惨叫,就这么一刀一刀地将她凌迟。
虽然我确实恨岑薇,但也只想让她受些折磨后再一命换一命,
这么恐怖的刑罚还是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看了一会后实在忍不住飘了出去。
这个叫阿九的也太可怕了,比鬼还可怕。23我飘到了前厅,
没想到柳湘云和岑云霄还未入睡,正在交谈着什么。至于我那断了关系的爹,
患了疫病后服了我配的方子侥幸救回了一条命,但身体也已经太不如从前了,
如今已经瘫在了床上,不良于行。岑云霄脸上凝重,面色发白「娘,我的寒症还未好全,
如今又隐隐有发作之势,看来薇薇之前说替六皇子求药救我,是假的。」「什么?」
柳湘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狠狠怒拍桌案。她好不容易才盼回岑云霄,
如今岑云霄寒症又要再犯,她怎会不怕。「不用怕,霄儿,当初既然能救你第一次,
自然也能救你第二次。」自从我与候府断亲,数次与柳湘云闹翻后,她终于不唤我雪儿了,
而是直接唤我全名,每次见我,脸上尽是埋怨和愤怒,
言语里都是觉得把国公府这么好的亲事给了我,我却不知感恩,不孝难训。
我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忍不住在他们头顶上方发笑。救了岑云霄一次,已经让我极为后悔了,
还想让我救第二次,怎么可能?他们如此对我,便是我现在活着,也绝不会救。
去岁我为岑云霄施针,将他从鬼门关口救回,那段时间他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
有一次竟破天荒地对我笑了,甚至邀我去金玉楼,说要亲自挑些首饰头面送我。
虽然他之前屡屡对我恶言交加,但得知他落水是因为我后,我终究是心软了。能有兄长关怀,
对于我这种奢望亲情已久之人,实在无法拒绝。去金玉楼的路上,我与岑薇同乘一辆马车,
相坐两无言。没想到,马车行驶途中忽然颠簸起来,光天化日,
闹市井巷竟有刺客来刺杀我们。那刺客似乎是冲着我和岑薇来的,
朝我们身上各自发了一枚毒镖,与岑云霄缠斗了片刻,便扔下烟雾弹,飞快地脱身逃走。
岑薇是左肩中镖,而我,则是右腿。岑云霄拉开车帘,见到岑薇受伤,便立马白了脸色,
神色焦急,亲自驾着马车到了城中最大的医馆。我强撑着,
点了身上几个大穴后便昏迷了过去。等我有意识时,小绿正轻轻地掰开我的嘴给我喂药,
见我醒来,她喜极而泣后又哀哀垂泪。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岑薇同时中了一种毒,
名为七陵散。是用七种至毒毒物的毒素炼制而成,剧毒无比,唯有一味药材天山雪莲可解。
若不解毒,轻则中毒的地方失去知觉,直至蔓延全身瘫痪,重则毒素入心,必死无疑。
「我的毒没解,还没找到天山雪莲?」我探了一下自己的脉息后看向小绿。小绿哭着点点头,
又摇摇头,那时她和岑薇的一个小丫鬟都在马车上,去医馆发生后的事情她都知道。
「医馆里还有最后一株天山雪莲,价值百金,小侯爷他眉头都没皱就买了下来。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小姐你。」「他让我们在马车里等候,后来他捧着一碗药出来,
全都喂给了二小姐,天山雪莲一共有七片花瓣,只需要一片就可以替小姐你解毒了,可是他,
一片都没有留下,全在那碗药里了!」「那碗药,一滴都没有留,
直到二小姐苏醒了小侯爷他才想起他还有另外一个妹妹没救。」「小侯爷他,
根本就不值得被小姐你救。如果他上次死了该多好啊,
那小姐今天就不会出门也就不会中毒了!」「小姐,我喂你喝了医师开的解毒方子,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小绿说了一大通,话里都是为我不值,又关心起我的伤势。
真是绝情呐,我心头冷笑,连御医都没想起给我请一个,恐怕我出事,
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过我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又岂会不知,毒素入心,那条右腿估计是要跛了,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此时用针法驱毒也已经晚了,看样子,大约还有个两三年可以活。
「能有什么?你还不相信小姐我的医术,顶多就是这条腿有些僵硬,
以后走路没那么顺畅而已。」我没心没肺地朝着小绿笑。「小姐,以后还有我。」
小绿红了眼睛,又止不住哭起来。中了这种毒没有解药能活下来已经是菩萨保佑,该庆幸,
可是她又心疼我的腿。……想到这件事,我反倒希望这对母子能快点发现我已经死了,
这样世间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岑云霄,届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真是期待啊。24晨曦吐露,
国公府。到了午时,圣上御前的福临公公来芳草苑宣我进宫面圣。「世子夫人岑氏接旨,
奉圣上之命宣岑氏入宫面圣。」然而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出来接旨。
他正疑惑就看见一名浑身沾满了血迹如同失了魂魄般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有刺客!」福临公公吓得直哆嗦,生怕这小丫头对他不利,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我家夫人,已经殁了。」在看了我的尸身和凶器后,
福临公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我可惜。然而,没多久便有人来芳草苑通传,
说是侯夫人,和小侯爷到了。人还未到声先至。「那个毒妇呢?她在哪?
让她给我滚出来!」一声声怒吼,一声声质问,仿佛要将我置于死地一般。
柳湘云和岑云霄披散着头发,一脸惊惧和怨恨,完全不顾半点世家的礼仪与姿态,那模样,
仿佛市井之人要与深仇大恨之人寻仇似的,一股要把人砍成八段的气势。
福临公公和小绿一同走了出来。在看到小绿后,岑云霄一把上前掐住小绿的脖子,
将她掐得喘不过气来,脸上带着蚀骨般的恨意。我看得焦急不已,恨不得先掐死岑云霄,
可是我却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身体。「你主子呢?那个毒妇呢?
她居然敢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死薇薇,怎么不敢现身了?快叫她给我滚出来,
不然我就先杀了你,再折磨死她!」福临公公被这这眼前疯癫失控的一幕给怔住了,
好在他是见过大世面的,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叫手下的其他公公迅速控制住了岑云霄,
这才救下了小绿。「小侯爷,你这是为何?一上来就在咱家面前喊打喊杀,
实在是有失侯府的体统!你若是不说个明白,我定要好好秉明圣上。」
岑云霄这才勉强恢复清醒,将昨晚侯府二小姐岑薇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打晕,
而二小姐则被人片了一千多刀,身无全尸,被削成人棍之事哽咽着说了出来。「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福临公公也是吓了一大跳。小绿则是目中精光大盛,低声喃喃自语,
又哭又笑「死得好,死得妙,真是老天有眼啊。」「就算是侯府二小姐死了,
应该去报大理寺抓捕真凶才对,为何要来找世子夫人偿命?」「只有她与薇薇有仇,
不是她害死了薇薇,还会有谁?我就是来找她的罪证的!」岑云霄目露癫狂,
仿佛亲眼目睹了我行凶一般。柳湘云在旁也是一直流着泪,心疼着她疼了十多年的女儿。
「恐怕你们找错了人,昨夜戌时,世子夫子已经遇害了。」福临公公叹了一口气,
愈发瞧不起这侯府一家,没一个拎不清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妹妹不在乎,
反倒不分青红皂白,便要为一个养女要世子夫子偿命,难怪世子夫人与侯府断了亲,
实在是不知所谓,滑天下之大稽!我入官时曾无意帮过福临公公一次,
未想到连一个受了我一丝善意的人都会为我不平。「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那个毒妇又在使什么诡计?她怎么可能会死?」岑云霄面色大变,整张脸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他眼里染上一抹慌乱,直朝着芳草苑内冲了进去。然而,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