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捂在嘴上的手，指缝流出来的是血。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医院。
”10.沈逾舟从家里搬出来住进了我爸妈家。没多久，听说他在程雪的细心照顾下，
重新站了起来。那段时间，无视爸妈的白眼，我总回家吃饭。我只是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
让他记起我。让沈逾舟想起他爱的人叫程苏，不是程雪。沈逾舟会当着我的面，
对程雪做曾经对我做过的小事。动作自然的，好像程雪才是那个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
程雪过生日的时候，我也去了。程苏手上戴了一枚新戒指，和沈逾舟手上的是一对。
我走向沈逾舟：“如果不要了，就把戒指还给我。”沈逾舟怔愣一瞬，
随后那枚戒指居然是从程苏那里拿出来的。程雪的朋友在一旁说了一句：“真晦气。
”从程苏手里拿过戒指一把丢进不远处的酒池里，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不屑道：“有本事跳下去捡起来啊。”酒池不深，但很冷。上面有我亲手为他刻的，
我名字的首字母。我忍着痛苦，跳进池子里捡戒指。等我上来的时候，
沈逾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说你是我太太，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温柔礼貌的同时，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是他对待陌生人一贯的态度。“谢谢。”我抬手接过毛巾的霎那，
竟从沈逾舟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他的目光深深灼痛了我，我接过毛巾快速缩回手。
我迅速闭上双眼，将头偏向一边。别这么看我，沈先生。
程雪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沈逾舟亲昵地牵起她的手，
“我刚好要过来找你。”程雪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挽着他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我蜷着身子捂住绞痛的胃，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程雪的声音：“苏苏，我知道你心急，
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都希望逾舟能够快点好起来。”“可你今天这样，已经刺激到他了。
”“在他恢复前，你别再来找他了，好吗？”我也愿意等，等到沈逾舟亲自想起我的那一天，
但我没多长时间了。一周前，我拿着报告单走出医院。单子上“晚期”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我，
我把报告单胡乱塞进包里，不愿面对。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霓虹灯失神。还剩不到三个月，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沈逾舟想起我。
还能等到吗？就在我准备离开，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11.“怎么样，我演的像吗？”程雪笑道：“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沈逾舟的手环在程雪腰上，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一瞬间，之前的事情好像都有了解释。
我遇见沈逾舟的时候，正是程雪准备出国的那段日子。他喜欢的原来一直都是我的姐姐。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白，程雪就被我爸妈送出国了。我的出现，
就刚好填补了沈逾舟心中的缺憾。“要不你和苏苏说实话吧。”“小雪，用不了多久，
她会主动和我离婚的。”沈逾舟笑着说：“我就划了一个小口子，她都要紧张半天，
那天的血肯定吓到她了。”“我太了解她了，她爱我，所以见不得我受伤。
”沈逾舟的手缓缓抚上程雪的脸。“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话。”“我喜欢你。
”苦涩与不甘涌上心头。我喜欢你。这句他曾经对我说过无数遍的话，
原来可以说得如此深情。程雪微微仰起头，沈逾舟紧紧揽住她的腰，低头拥吻。
我紧紧攥着门把手，浑身陡然发寒。胃里一阵翻涌，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十八岁第一次感受到的一份爱，原来也不属于我。甚至获得这份爱，
还是因为那张与我最恨的人十分之六七相像的脸。我转身几乎是逃下了楼。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车窗外快速闪过，我盯着手中的那枚戒指，心如死灰。
回家后我立刻找出止疼药，但疼得拿不稳水杯，还没走到饮水机手中的杯子就摔碎在地板上。
一股寒气从脚底被抽到天灵盖，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头顶直往出冒，我疼得蜷缩在地上。
看着玻璃折射出的冷光，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交叠重现。我笨手笨脚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
可他根本不在乎。有一瞬间，突然就释怀了，最后的日子里，我过得体面些。缓了一会儿，
我靠在沙发边，余光瞥见摆放在桌上的玻璃瓶中，插着一束不知道枯萎了多久的星辰花。
我突然想起，沈逾舟来接我的那天晚上，正好是程雪出国那天。他迟到，
是因为去机场送程雪。他没有亲手把那束花送到我的手上，是因为他去开车送程雪去机场了。
我拖着身体，把那束花从瓶子里抽了出来。有些东西决定不要了，就应该当即丢进垃圾桶。
12.第二天，我给沈逾舟打电话。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
对面传来沈逾舟裹着浓浓尾音的声音。“请别打扰我们。”沉默片刻，终于等到他不耐烦了。
“沈逾舟，我们离婚吧。”电话那头陷入沉默。“离婚协议就在桌上，你回来看到了签一下。
” “沈逾舟，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不等他说话我就掐了电话。我本以为我会恨沈逾舟，
但平静下来后，我发现比起恨，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卖了房子，
走之前请了阿姨把所有东西都丢了，只带走了一个本子，然后一个人去了沿海城市。
我昨晚太难受了，迷迷糊糊也不记得和周姐说过什么。13.我开了一家民宿，
还养了不少花。肿瘤扩散到后期，会影响记忆。沈逾舟可以假装忘记我，
可我是真的要忘记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不过我应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最近几夜身体越来越疼，止痛药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睡不着的时候，
我就翻开那个本子看看。这是一个日记本，后来和沈逾舟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写过了。
他说：“苏苏，我接纳你的所有。”“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做自己。”那天屋外下着暴雨，
我端着盘子往桌边走去。还没走到桌边，我就晕倒了，盘子碎在地上一片狼藉。恍惚间，
我看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向我奔来。太疼了，以至于我出现了幻觉。他好像沈逾舟啊。是他吗？
14.我好像梦到十九岁的沈逾舟了。那个时候，我有什么委屈都会跟他说。
我在梦里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十九岁的沈逾舟会给我擦眼泪，哄我开心。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看到沈逾舟守在床边，满目担忧。“苏苏，你醒了！
”原来不是梦。沈逾舟拿着报告单：“如果我没有回去找你，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是？
”他帮我掖了掖垂到床边的被角，低眼道：“我没签离婚协议，你还是我妻子。
”我把头偏向一边，扯了扯嘴角：“不装了？”“这位先生，我们很熟吗？
”与我目光对上的一瞬，沈逾舟眼神无措，但还是握住我的手，慌张：“苏苏，
从前是我混蛋。”“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我将冰凉的手从他温热的掌心抽出，
再无丝毫眷恋，声音波澜不惊：“我想体面一点离开。”“可以吗？沈逾舟。
”沈逾舟眼中是遮不住的心疼，他耐下性子轻声劝我：“苏苏，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们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我觉得好笑，抬眼嘲讽：“沈逾舟，
你是撞到脑袋了，但还不至于影响智商到这种地步吧？”“你连字也看不懂吗？
”我夺过报告，一字一句：“晚期。”沈逾舟眼神不忍。“苏苏，别这么说。”我不走，
沈逾舟就留下来。“我会照顾好你的。”死皮赖脸，怎么都赶不走。我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真的见到沈逾舟后，我怎么也克制不住。15.沈逾舟眼里布满血丝，
好像这段时间都没睡过好觉。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滚，我不想看到你。”受了冷脸，
他也不生气。“你现在身体不好，我就在这里照顾你。”我丢下书。“随意。
”随后从沙发起身，快速走进卧室关上门。一天早上醒来，
我好像突然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了。“苏苏，你在骗我对不对？
”看着我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沈逾舟急了。“当初是我混蛋，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像当初他看我那样。“别这么看我，苏苏……”他伸手想要抱我。
“我是逾舟啊。”我用力将他推开：“你胡说，我的阿舟早就死了，
出车祸死的……”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喃喃地说：“程苏，你怎么能忘记我……”我光着脚，
满屋子找记忆深处那个叫沈逾舟的人。“你让开！”“我就是。”“你胡说。”我急了，
拿起杯子砸向他，他没有躲开。“他回来看到你在这里，他会不开心的。”沈逾舟额角渗血，
他就那么看着我，神色凄怆：“没关系的，苏苏。”“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的。
”“我愿意等。”16.沈逾舟开始做一切曾经我们一起做过的小事试图帮我找回记忆。
他亲手为我做蛋糕，庆祝生日。“你想起来了吗？”我抬头认真地看他。
蜡烛的焰尾在他眸间微微跃动。笔记本从我腿上滑落，掉在木质地板上。
沈逾舟伸手想帮我捡，我先他一步拿起来。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只好先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做蛋糕，我把蛋糕烤糊了。”我在海边散步，他远远跟在身后。
礼貌点点头，算作回应。我睡着了，他在床边，吻我的手，低声说：“程苏，
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周姐来看我，那天我的状态很不好，但还是陪她坐了一会儿。
“那个程雪，两个月前一场车祸肇事逃逸，警察找到了那天现场的目击证人。
”周姐告诉我这个消息，可我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也没有力气询问，
只是点点头表示我在听。周姐看着我背过身擦了一下眼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