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川叹息一声道:“临城已被月国人悄悄渗入,今天来的人,正是月国的副将赵墨,
他们和临城军机处串通,近期边关上送的消息每每都被拦截篡改。
雁国在北雁关前线的粮食快不足了,将士们还在苦苦坚持,不停上报等待着援军和军粮,
而京都收到的却是连连捷报。”雁月两国在北疆僵持数十年,临城便靠近着边境北雁关。
如果消息再不能送出,将士们缺衣少食,撑不过三月。到时候,
月国人兵不刃血就能占领包括临城在内的附近几城,临城被破,
接下来就能顺势南去占据整个道州,等到京州反应过来,不知道已经是何种局面。
宁玉川跪地拱手道:“现在我被困在临城,所幸临城还未被全面渗透,
月国人不敢在城中放肆屠杀,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弃寻找我。
只希望能够有办法把消息送到京州或道州府上。
”柳妈妈手上摇着扇子看向宁玉川道:“你说的是容易,你看见这房里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我的这些女儿们谁可以替你跑出去,安然无恙的跑到道州府上去”说罢,
手上的扇子摇出阵阵乱风:“抚琴,你也是,你知道稍有不慎所有人都会没命吗?
”抚琴低下头去:“妈妈,是我思虑不周”绿夭赶忙上来插话:“抚琴妹妹也是情况紧急,
这番决定更是说明抚琴妹妹是个有大义之心的人。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有办法给宁公子送出临城吗”?年纪稍小些的绫歌开口道:“要不,
我们让宁公子乔装打扮成姑娘,打发几个侍女出临城让宁公子跟着混出去吧”,
柳妈妈没有表态,扶着额头吩咐道:“别告诉那些年纪小的,以免祸从口出,
今天的事情就听了记着,那月国小公子再来只当是客。
其余的事情再商议”说罢抬手示意便大家散了回房去。宁玉川这时有些犯难,
抚琴轻声安抚他道:“妈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留在这儿,后续的事情再容我们想想”。
宁玉川起身往外走去,出了门房门又停在了走廊上,才想起好像没有人给他安排住所。
走廊房里来回的姑娘们看出了宁玉川的无措,几个大胆些的,
走过来朝着抚琴腰上来回摸了一把,有朝着宁玉川使眼色。宁玉川哪里看过这种场面,
顿时红了脸。抚琴咳了两声,又拉起宁玉川的袖子在一路的目光中回了她的雅音阁。
刚回到房间,抚琴连忙进内室找出绢帕,额头脖子上都浮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现在分明是冬月,怎么还这般热。宁玉川在外厅里来回晃着,仔仔细细得看房内一幅画,
这画他看不明白但是很不错,这是个什么瓶子颜色真好。晃了几圈又去茶案边上,
端起冷茶一饮而尽,他背对着内室坐下道:“还没能谢过抚琴姑娘,
这几日能否让我我睡在外厅,绝对不会踏入内室一步,抚琴姑娘可以放心”。抚琴没有说话,
只静静找出了几床白被交给宁玉川。熄了灯,抚琴数着外厅宁玉川的呼吸声,
却有些紧张起来,她自嘲笑了一下“在雅音阁留宿过的男客没有上百也有五十了,
如今像个闺阁女儿般的在做什么,可笑”。她朝床内侧翻过身去又觉得有些焦躁。抚琴想着,
也许是因为,这个留宿的客人睡在了外厅,多新鲜一件事。也许是她今日听到的那些消息,
让她睡不着觉。边关的马声嘶鸣,此刻就像在耳边。马儿摔倒时,是不是就像琵琶弦断那般,
让人慌张。恍惚中她听见尘土中的马儿鼻腔喷出一声声的‘咴咴’,‘咴咴’,
她又听见了一声声的‘啾啾’‘啾啾’两个声音重叠起来,抚琴惊醒过来,
原来是城外临山的布谷鸟,天亮了。经过昨天的一闹,天香楼安静了不少,
柳妈妈仔细挑着手下的侍女,吴姨年过40了,可以和她的儿子吴丁一起离开,
再带着锦瑟离开临城也可以互相照应着,再加上宁公子。此时的宁玉川被一众女子围住,
盘发,上妆。宁玉川只觉得眼前纱衣重重叠叠得交错来回。印着光就像在一片云彩之中,
收拾完了,云彩散开只留镜子里他的脸。他穿上了件不显露身段的宽身长裙,
黝黑的脸和脖子皮肤上被扑层层的香粉,头发盘成了个螺丝髻插满了绢花。
周围的女子们发出雀鸟似的咯咯笑声,宁玉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也许是穿了袖裙,
他无师自通地抬起袖子半遮了脸庞,又被抚琴制止道:“在外可不能出声,
妈妈会让几个侍女陪同你一起,记住你们都是被天香楼打发出去的”。
柳妈妈给吴姨包了两份盘缠让她带好嘱咐道:“成功出去的话,
盘缠藏好不要外露”又反复叮嘱着锦瑟:“你跟着吴姨,
不要冒冒失失得闯祸知道吗”锦瑟眨着大眼睛点点头。黄昏一过,天香楼如往常一般,
开门迎客。但是门口站着的守卫官兵吓退了不少客人,见着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看门小厮从侧门边上,推着几人出门了。街道路上的巡逻守卫比平时多了几倍,
吴姨领着两人绕了几条街才出发往临城大门处走去。然而越到城门出,
关于宁玉川的告示贴得就越密集,悬赏,吴姨带着锦瑟试探走到城门出被守卫官兵拦住了,
军机处有令:“正月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临城”。吴姨有些犯难,领着锦瑟便要离开。
身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是什么人,禁令前几日已近发布”居然是那月国的副将赵墨,
锦瑟抬头看着他,只当是那个她讨厌的小公子。赵墨随行的官兵看着吴姨背着的包袱,
叫住了她让打开包袱检查。吴姨警惕得护住包袱,掀开一个角道:“都是些寻常的衣物盘缠,
在这儿也不便打开”。那官兵不依不饶,伸手便是要去抢过吴姨的包袱。锦瑟跑上去,
一口咬在那官兵的手臂上,吃痛的官兵放开吴姨,甩开手想去抓锦瑟。锦瑟牵住吴姨的手,
窜进人群里,赵墨盯着锦瑟的背影微眯了眼睛,这小姑娘,他是有印象的。
赵墨骑着马追到小巷口处,巷子太窄不方便继续,
躲在暗处的宁玉川趁机将街道上的长凳扔向赵墨。马儿背后受了这一下,
直接惊起把背人的赵墨给甩了下来,前蹄又了起来重重的踩在路旁的蔬菜果子摊上,
满地滚落的菜叶子水果摔在地上烂成一团,糊了赵墨满脸满身。
撞翻这一连片的摊子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宁玉川也赶紧从小巷子里脱身,
回合了锦瑟和吴姨回到了添香阁。隔日,添香阁的门被再次被敲开。
昨日的那位月国副将又来了。这次来,搜查的对象换成了锦瑟。他们带走了锦瑟,
理由是妨碍公务。柳妈妈眼泪糊了一团:“小公子,是那天的衣服赔礼,妈妈没准备周到吗,
这粗使的丫头如何能伺候好公子”。那人一脚踢开了柳妈妈,压着锦瑟离开了添香阁,
柳妈妈追上前来,门口的士兵架起兵戟拦住了路。黄昏之时,
楼外有人叫唤说是来还回锦瑟了,还回来的是一套带血的衣裙。
血污一团的衣服里包着的是锦瑟的双手和散落的十几颗连着粉色的肉芽的牙齿,
锦瑟被丢在了添香阁门口。有姑娘想悄悄去捡回来,早被过路的乞丐眼尖拾走了锦瑟的衣裙,
只剩几只野狗在舔舐地上的血污。天香楼被勒令锁了门,楼里的姑娘慌了,
知情的几个姑娘缩进柳妈妈的房间,哭着求着说要把宁玉川交出去。
抚琴怒道:“把宁公子交出去了,你我就安全了吗,他们只会说添香阁包藏刺客”。
:“那怎么办”绫歌哭道:“把他一直藏在这儿吗,那不如让我逃出去,我宁愿去卖唱讨饭,
也不要和他待在一块”。抚琴默然。宁玉川不能一直藏在这儿,要么被发现,
要么藏到后来他手中的消息失去价值。这时宁玉川推门进来了,
他跪在柳妈妈面前重重磕下头:“是我对不起小姑娘”。他从怀中掏出数段白练交给了抚琴,
只见那白练上细细写着小字。宁玉川眼睛上蒙着一层灰白:“我明日从后门跑出去,
运气不好被逮住的话,他们杀了我,你们便平安了。我讲密函上的内容写在这些白练上,
最后我只希望,希望这些消息,可以有机会送出去。如果不能,白练易燃,
不会留下痕迹的”。抚琴脸上带着哀伤,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小字,
又转眸看着堂下那些围在柳妈妈身边的小小女孩们,
喃喃自语道:“他们真的会给我们活路吗。”孱弱的美丽的女子们,要如何在这乱世活下去。
抚琴缓缓走到柳妈妈身前跪下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妈妈,我有一计,